沈易目光炯炯盯着他,似乎要看穿他笑容伪装下的真实内心,说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祝白两家就是当年灭门的主凶?”
尹通明转眼看着沈易,面上的笑容说不出得诡异,“天网恢恢,凶手再狡猾,掩藏得再好,我还是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我知道凶手的真相后,立即带了母亲和幼儿来此南进县雨雾山行医,隐忍数年,暗中筹划,终于大仇得报。”
他停下话,眼中露出极哀伤的神色,半晌,才接着说道:“本来我计划将祝白两家斩尽杀绝,就像他们当年杀光我尹家一样,可到得后来,我却下不了这个狠心。”
沈易看着他没有说话。
尹通明双手捧起茶杯,一饮而尽,似乎想用温厚的清茶来安抚自己不安的良心。尹家世代行医,悬壶救世,只有救人,怎会有他这样一个杀人的子弟?
他端着茶杯的手颤抖不已,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颤声说道:“我报了仇,我了了心愿,可我并不快乐。我觉得我就像当年灭门尹家的凶手一样残忍,双手沾满了无辜的血。”
“杀祝天威和白清风的杀手都是你买通的?”沈易问道。
“是,钱真是样好东西,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当然也可以买到人命。”尹通明的笑容中充满了讥讽,“更何况,我还有家传的毒药,想不到当年我尹家先祖,不过是为了保存尸体而研制的药物,居然是无解的剧毒,这是不是天意?我尹家世代行医救人,却偏偏无辜满门被害,而医者慈悲之手却又制出杀人于瞬间的毒药,我如今用这毒药来报仇,岂不也是得其所哉?”
沈易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可怜而又可恨的疯子,“你说你放弃对祝白两家赶尽杀绝,为什么还下手毒杀白晴云?杀了白晴云之后,又为何伪装成她是自杀而死?”
尹通明脸色一白,目光躲闪,含含糊糊地说道:“祝夫人……自然也是因我而死。”
沈易追问道:“难道白晴云不是你本意要杀的?究竟是谁想杀害白晴云?”
尹通明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提高声音说道:“这很重要吗?他们都是因为我而死,我终于为尹家的百条人命讨还了公道,难道这还不够吗?”
面对沈易好似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尹通明颤抖得更厉害,嘴上却强硬地说道:“祝夫人既是祝天威的妻子,又是白清风的妹子,当然该死。”
“既然你觉得她该死,那你痛苦什么?”沈易问道。
尹通明浑身剧烈地一抖,大声说道:“我为什么痛苦?我一点都不痛苦,我也没有后悔,是他们该死……只是……祝夫人肚里的孩子不该死。”尹通明的声音渐渐地低弱,一边说一边用双手捂住脸面,似乎想把自己藏起来,想忘记一切罪孽。
“肚里的孩子?你早知道白晴云已有身孕,只是下手杀人的人不是你,你也是在白晴云死后才知道的,对不对?可你还是编了雨雾茶粉过量服用可以杀人的谎话,试图掩盖白晴云被杀的真相,为什么?到底谁是真正杀害白晴云的凶手?你为什么要包庇凶手?”沈易句句逼问,毫不放松。
尹通明放下蒙面的双手,看着沈易,却似乎什么也看不见,喃喃说道:“我的母亲和儿子比我的性命还重,为了他们,我什么事都可以做。”他低下头,喃喃说道:“我错了,我以为只要报了仇,我的人生就满足了,现在我才知道,一旦做错了事,不但无法回头,还可能失去最爱的人。”
沈易一直都在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审查,也有迷惑,似乎有些事情想不通,又似乎心中有灵光闪过,问道:“可能失去你爱的人?是不是有人用你的母亲和儿子威胁你?”
尹通明抬起眼睛,看着沈易,面色惨白,双目血红,目中却没有仇恨,只有无尽的哀伤和痛苦,说道:“人都是我杀的,沈大侠,对不起了。”
沈易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虽然还未看见危险,他却天生有种本能可以感觉到危险的临近。这种本能不知道救他度过多少次生死险境,这次还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