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根本不把这卖花的少女放在眼里,呼呼喝喝,说道:“这位客官是第一次来咱们这里,快把你的一枝茶花送给他瞧瞧。”说着,不等少女回话,他自作主张,伸手在那大花篮里胡乱拨弄。
祁小玉眼看着阿木一双粗手不知怜惜地把鲜嫩的茶花挑来拣去,心疼得想阻拦,却又不敢,小脸涨得通红,大眼睛里已有了泪珠。
沈易看一眼祁小玉,拦住阿木,说道:“当心碰坏了花,不用拿在手里,我只这么看看就好了。”
他仔细看那满篮的茶花,果然与从前所见过的不同,颜色又多,姿态又美,赞一声,不无遗憾地说道:“可惜这花都摘下来了,如果能留在枝上该多好。”
祁小玉快速地抬眼看了看沈易,又低下头,半晌不作声,突然很低声地说道:“谢谢。”
沈易抬头看着她,笑道:“你谢我什么?我也没有买你的花。”
祁小玉的小脸又红了红,还是低声说道:“谢谢您能惜花啊。”
沈易一怔,又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固然是爱惜欣赏这些鲜花,可他更能体会到祁小玉护花爱花的那颗心。
阿木站在一旁不耐烦,冲着祁小玉挥挥手,说道:“客官不愿意买你这花,你快走吧。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卖不出去,等下把花拿到祝大爷的府中,一样能卖得好价钱。”
他脸上一副无所不知的神情,转头对沈易说道:“客官,别看这祁小玉小小年纪,却学得家传养茶花的好手艺,即使不是咱这地界里数第一,也差不多了。跟咱这新茶一样,她的茶花也是求者甚多,那些深闺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谁不想天天头上插朵鲜茶花,映得人比花娇啊。可惜这小丫头跟她死去的爷爷同样倔驴似的脾气,每日只摘出这一篮花,给再多的钱也绝不多卖出一朵,说是本来花就只应远远欣赏,岂可折枝把玩?为了生计,她才不得不出卖这一篮花,否则连一朵也舍不得摘下枝呢。”
沈易转头又专心看了祁小玉几眼,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方才说不应摘花,她会那么感激地道谢。他心里暗道:“想来这爱花也如爱剑,只有细心呵护,全力付出,才能养出最美丽的花,也才能练成最高明的剑法吧。”
阿木见祁小玉还是呆呆地站在桌前不动,喝道:“客官既然不要花,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出去?”
祁小玉轻轻咬着下唇,还是不动也不说话,似乎她虽然会养花,却不擅于应变人情世故。直过了许久,她才伸出一只细小苍白的手,从花篮里抽出一枝茶花,递到了沈易的面前。
这枝茶花是众花中最不起眼的,花色清淡,花姿也不婀娜,却是香气馥郁,令人闻了心清意明。
沈易抬头看着她,有些惊喜,问道:“这花……是送给我的吗?”
祁小玉点点头。
阿木说道:“哎呀,你既然送花,就送一朵大而艳的,这一枝这么难看,也亏你拿得出手。”
沈易不以为意,忙伸手接过花,眼睛还是看着祁小玉,真真诚诚地说道:“谢谢。”
祁小玉小脸娇红,抬眼飞快地看了看沈易,转身而去。
阿木望着祁小玉远去的瘦小身形,不停地摇头,说道:“这祁家全是怪人,硬是不通人情,孤僻得很,跟谁也不来往。如果不是她运气好,被祝家庄看中了这些花,全年包买,只怕她早已饿死了。”
“祝家庄?可是雨雾山左峰上的祝家庄?”沈易将手中的茶花小心地放在桌上,低下头,忍不住以手掩嘴,轻声咳嗽。
“谁说不是呢?咱们雨雾山上有三宝,就是雨雾茶,祁家茶花和祝家庄的祝天威祝大爷。要说雨雾山双峰上的祝大爷和白大爷,都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大人物,尤其是祝大爷,人称赛孟尝,豪爽义气,不吝钱财,广结天下英雄……”阿木眼睛一瞟沈易放在桌上的霄龙,又说道:“看客官您身佩长剑,一定也是武林中人了?不知您是否祝大爷的朋友?其实您是不是祝大爷的朋友都没关系,即使您之前从未见过祝大爷,只要到祝家庄的大门前通报一声,就说是慕名而来,保管祝大爷亲自出迎,好吃好喝,尽心招待。如果您有任何难处,不管是缺钱还是有事,祝大爷一定会出钱出力,像待自家兄弟一样。您想想,就凭祝大爷这样的为人,这样的热心,能不朋友遍天下么?”
沈易笑了笑,笑容却有些苦涩,明亮的眼睛也有些黯淡,说道:“请问走哪条路可以到那祝家庄呢?”
阿木举手画脚指明了去路,心里却想:“果然让我猜着了,这位客官看着斯文俊秀,原来也是在江湖上混食的人。一定是听说了祝大爷的名声,想去白吃白喝,再白得些银两。”他再偷眼上下看看沈易,又暗自笑道:“看他衣衫简朴,定是手头不宽裕,想打祝大爷的主意也是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