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国的京城,上京。
开国的十大功勋候之一平阳候府邸。几座错落有致的院落中,有一处小院异常静谧,这院里这样静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一年两年三年,三年来,丫头婆子们都秉住呼吸放轻着脚步,以免吵到沉睡之人,抑或是怕漏听了沉睡之人醒来时的说话声。
盛夏的早上,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的格子照进屋中的地下,似拓印的一幅画。
丫头珠儿正在换下瓶中已有些枯萎的花,准备插上新剪下的红蔷薇。
垂着床幔的雕花木床上,静静地躺着苏玉雪。
尽管苏玉雪昏睡了三年,她的母亲——平阳候府三房的夫人章氏仍是派人细心的照顾着她,一日三遍的擦脸擦身子,屋子中的一切还同三年前她昏迷时的摆设一样,房中鲜花四季不断。
守在床边上的李嬷嬷则拿着块温热的毛巾给床上的苏玉雪擦身子,这是因为怕小姐生褥子病。
同一个院子的正房内,住着章氏。她本来有较大的院子,但为了照顾苏玉雪,便住进了苏玉雪的“映雪园”里。此时,章氏已在丫头的服侍下梳洗完毕,随嫁来的商嬷嬷端了一杯清茶放到她面前。
“夫人,过了今日,小姐便过了三年了,夫人也尽了力了,小姐要是明白心中也会记着夫人的好的,咱们还是做做准备吧。”商嬷嬷低声道。
章氏的手微微颤了颤。玉雪是她的命根子,她嫁到苏家十五年了,就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本来聪明伶俐的女儿,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叫她如何受得了?
就在昨日,玉雪的父亲苏世安说白姨娘已经怀孕了,要她将玉雪赶紧送走,以免将晦气过到白姨娘身上。
晦气?她冷哼了一声,她的女儿哪里就晦气了?玉雪她只是落了水后没有醒来,虽然不能张大嘴巴吃东西,但能喝下汤汁。
这三年来除了个子依旧瘦了点外,还长高了不少,她的女儿根本就没有死!是在睡觉!在睡觉!
但是,苏世安可不这样认为,坚持认为苏玉雪已死,要章氏要么埋了要么送到家庙里去。埋了?章氏冷笑,亏苏世安说得出口,玉雪她没有死,她还能呼吸,还在长个子,怎么就这样埋了?
她如花似玉的女儿也不能去庙里那种清冷的地方度过一生!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这一定是那个姓白的贱人挑唆的!”章氏愤愤说道。
“夫人,老爷已经下了命令了啊!况且夫人——”商嬷嬷看了一眼章氏没往下说。
章氏怎能不明白,三房里子嗣稀少,她生了玉雪后没再怀上过,周姨娘也只生了个女儿,现在白姨娘也怀上了,老爷怎不会看重?
她娘家如今也没人了,没人给她撑腰。倒是那个白姨娘,原本是个被嫡母虐待的五品小官家的庶女,章氏到庙里上香时正巧遇到饥寒交迫的她,见她相貌出众却身世可怜,又恰逢三房内子嗣少便将她带回府里继而收进了房。
谁想到章氏自己娘家落败了,这白姨娘的娘家竟发达了,白姨娘的母亲做了正房夫人,亲弟弟成了嫡子一路官升做到上京府尹。苏世安对白姨娘也是宠爱无比,白姨娘腰杆子硬了便在章氏面前渐渐地放起姿态来。
想到这些章氏唯有暗中叹气。
“去看看玉雪吧。”她扶着商嬷嬷的手站起身子。如果苏世安一定坚持要将玉雪送走,她也没必要再在这府里呆下去。
院子外头,两个小丫头一边扫着地一边碰着脑袋在窃窃私语,“听说了吗,咱府里的二小姐三日前得了失心疯竟在灵泉寺里与林御使的公子白日宣淫。老夫人气得不行呢!如今连人也不见了。”
“是吗?原来是出了这样的事啊!我说呢,今日怎么没看见二小姐了,都说映雪园里晦气重,难道是真的?二小姐过了晦气便出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