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结束后,由柳御莞和司徒律带领大家去参加晚宴。
大厅里灯火辉煌、流光溢彩,乔静惠拿着个大号的白玉盘子一边夹东西吃,一边盯着高高的天花板上的各式各样的水晶灯出神。
但是她好像又没有出神,因为每隔一会儿她就会换个地方夹东西吃,冷食、热食、熟食、凉菜、烧烤、点心......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吃了个遍。
然后她把路线重新走了一遍,挑了些特别喜欢吃的放在盘子里,坐到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吃东西去了。
没一会儿,小哥就坐到她旁边,问她:“你怎么不去跳舞?里面的优秀男士我看不少啊!这么好的机会,你却坐在这里大吃特吃。”
乔静惠瞥了一眼舞池里衣冠楚楚身姿优雅的男士们,说道:“不感兴趣。”
“乔哥你是真的出柜了吗?”小哥大惊失色。
乔静惠瞥他一眼,继续吃东西,没说话。
小哥也去拿了些东西来吃,过了一会儿,乔静惠问他:“那你怎么不去?”说完又自己回答自己,“哦~小胡今天不在,真可惜,亏了你难得穿得这么像模像样的。”
“平常我穿得也不随便好吗?”
乔静惠耸耸肩,自顾自地继续吃。
“你追小师妹追得怎么样了?”
罗弦好笑地看着蔡和风,他收回了望向某人的目光,无奈地笑道:“还不就是老样子,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不怎么搭理我。”
“她在学校的时候有男朋友吗?”
“好像是没有吧。”蔡和风摇头,洪臣在学校的时候好像根本没有追到她,罗弦说:“那这就奇怪了,你也不差啊,怎么会追不到一个女生。”
“我也觉得奇怪,你说是不是我哪儿不合她的意?每次我主动说什么的时候她也总是拒绝我。但是仔细一想,我也没觉得有哪儿不对啊!”
罗弦认真地想了想这一年来他对乔静惠的印象,然后晦涩地说:“她会不会是......不喜欢男生?”
蔡和风:“!!!”
“部门的人都叫她乔哥,最近也一直有一个女人天天开着跑车接送她上下班,听说这俩人还住在一起。别瞪我,这也不是不可能啊,现在同性恋的人可不少。”
“她们俩是大学室友,开车的那个女生以前还跟我是一个技术小组的,她们两个就是关系比平常人好一点而已。”
罗弦耸耸肩,那他就不知道是为什么了,可能是他们天生无缘吧。
蔡和风虽然口头上为乔静惠和骅雯的性取向进行了辩解,但是说完连自己都陷入了深思,好像这两人的关系确实是不同于一般的好闺蜜一样亲密啊!乔静惠在骅雯面前总是扮演着一个男人的角色,而骅雯对乔静惠的依赖也不是仅限于闺蜜之间的依赖感。
但是,他就是不相信他看上的女人会是个同性恋!
过了一会儿,蔡和风跟罗弦那边说完了话,端着一杯没喝完的酒直直地走到乔静惠身边坐下,问她:“要一起去跳支舞吗?”
他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心里在呐喊“接受吧接受吧”,面上却仍淡得像杯水。
乔静惠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之前不是说过不跳舞的吗?失忆了?摇摇头,说:“那个师傅做的蛋糕很好吃,你要不要过去尝一尝?”
挫败感油然而生,蔡和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走过去,他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乔哥,你为什么拒绝风哥?”小哥问。
“为了让其他的女孩子上来邀请他啊,他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找个女朋友了。”
舞池里有部门的几个男生女生在向他们招手,小哥站起来说:“那我邀请你一起跳支舞总行吧?你看,他们在叫我们过去。”
乔静惠略一犹豫,便站起来说道:“好吧,不过我跳舞很随便的啊。”
“反正都是跟我们部门的在一起,那么认真干什么!”
于是乔静惠就把手搭在小哥的手上走进了舞池。
另一边,蔡和风原本满心不甘,吃了一块蛋糕过后觉得味道还不错,乔静惠给他推荐的还真是可以,心里稍微好受些了,结果回头就看见乔静惠把手搭在另一个男人的手上进了舞池!
那一口蛋糕差点没把他噎死在当场!
差别待遇啊这是!他邀请她不去,小哥邀请她就去了!这世道是变了吗?为什么没有人提前跟他说一声呢!刚刚才愁了跟他抢女人的一个女人,现在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敢跟他抢女人,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但是悲愤归悲愤,幸好的是,小哥是有另外喜欢人的,而乔静惠也并没有接受其他男人的邀请。
罗弦带着换了红色晚礼服的司徒星过来吃蛋糕,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同志,革命成功尚需努力啊!”
蔡和风无奈地苦笑。
司徒星疑惑地看着这俩人打哑谜一般,心想肯定是感情上的事,自己也就懒得问了,还是找二哥去跳舞吧。
司徒律带来的女伴正坐在一边抱着酒杯发呆,司徒星便拉着司徒律进去跳舞了,以前都是司徒御陪她跳舞,现在司徒御不能出现,柳御莞又不能众目睽睽之下穿着女式礼服跳男步,罗弦说要陪蔡和风,所以只能找司徒律了。
环视了舞池里的男性女性,姿色出众的女士不多,有一位还挺漂亮的,穿着以白色为主,却不会让人联想到公主,她的表情和跨步总觉得她应该是个挺大气的女人,不是女汉子就是女王。
可能是受了哥哥的影响,她对于这一类的人都有种莫名的好感,于是一曲之后,她主动走过去,说道:“你好,我是司徒星,请问你是?”
乔静惠一惊,自己的舞步已经烂到主人家都看不下去了吗?这么多年没练生疏了啊!早知道就不该接受小哥的邀请,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待在角落吃东西多好!
“你好,我是一天公司网管部的员工,乔静惠。”
司徒星眼睛一亮:“那你是罗弦的下属咯!他平常对你们凶不凶?”
“挺好的。”乔静惠随意捋了捋耳边的头发,笑笑,“主管他平常都不会给我们加任务,一起加班的时候还会给我们大家买宵夜。”
“咦,你手上这是frank·muller的限量款吧,我当时想买都没来得及,真的好看诶。”
什么玩意儿?乔静惠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牌子,但是有三个字她听清楚了——“限量款”,这么贵重的东西啊,她以为骅雯随手给她的东西不会太贵重,不过,她还是不清楚这手表的价格。
“是吗?我出门之前朋友给我换上的,她嫌我的手表不够女性化,我也不知道这什么手表。”
司徒星抿着嘴笑:“乔小姐看起来并不是个会关心这些事的人吧,罗弦总说,程序员大多不怎么关心科技以外的事。”
乔静惠大大咧咧地笑了:“对啊!我在这儿装了半天的淑女了,给我累的,结果还是被你一眼看穿。”
司徒星笑着说:“但是你今天还是很漂亮啊!”
“谢谢!不过我还是更习惯别人说我帅,毕竟大家都叫我乔哥。”
“你是哪一年的?”
“88年。”
“我89年的,你还真是比我大一些啊,叫你一声乔哥不为过吧。”
“那可不敢当,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上司的夫人,让你叫我哥可不大合适。”
司徒星笑眯眯地说:“上司的夫人,你说话可真幽默。”
两个女人言笑晏晏,罗弦跟蔡和风说:“你那小师妹跟我们家星儿倒也聊得来。”
蔡和风勾了勾嘴角,要是她也能那样笑眯眯地跟他温声细语地说话多好,为什么对着他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呢?
他想起接她的时候她说的那句“你这几句话的风格倒像洪臣”,难道是他以前给她的印象一直是一丝不苟严肃刻板的?
晚宴结束,蔡和风送乔静惠回去,路上他试探性地问:“听骅雯说,你长这么大还没交过男朋友?”其实这话都是在刚认识她不久之后骅雯告诉他的,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他只是在赌,赌这句话到现在为止都还是真的。
乔静惠舒服地仰着眯起眼睛,并不在意他问的什么,随意回答:“嗯,一直单着。”
“是因为太man了吗?你总是女汉子一样的。”
乔静惠咧嘴:“可能是吧。”即便她是个女汉子模样,追她的人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她一直心里只装了他一个人,到现在也没有变。
“你就没想过要找个男的来......陪着你、保护你?”
“我很享受在我想要保护的人面前扮演一个男人的角色,我一直觉得我就应该是个男人,女人太脆弱了,你说我女汉子也好,假小子也好,我就是这样。”末了,她又补了一句,“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蔡和风从后视镜里深深地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乔静惠,心想,其实你也需要有人来保护,我很想要保护你、拥抱你,你知不知道?
但是这话他现在不能说。
还不是时候。
他还要出去那么长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面他能给的除了轻飘飘的承诺以外并没有实质性的东西,比如安全感、比如困了的时候一个结实的肩膀。
他必须等,等到自己能够回来跟她在一起,等到他可以把他能给的承诺都实现。
“说得再好再有道理再令人动心,都千万不要动心,因为嘴皮子永远没有实际靠谱,承诺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而又最容易让人轻信的东西了。如果有一个人向你承诺了什么,听听就好,谢谢他/她费尽心思说那么多,然后抛到脑后,因为他/她并不一定会为他/她的承诺负责。”
这话无论是对男生还是对女生都适用。
所以蔡和风不会在这种时候把什么都说出来,他会等,他还能等,他等得起。
乔静惠在后面已经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话题越来越偏向个人感情问题,她不想再多说自己空空如也的感情空间。
蔡和风,我衷心祝愿你能够找到一个适合你的、对你好的、喜欢你的、你喜欢的女孩子,然后我会穿得整整齐齐地去参加你们的婚礼,笑着祝你们幸福、早生贵子,然后我会笑着离开。
我必须告诉我自己,我不喜欢你,你跟其他长得好的人是一样的,因为我不知道情为何物,所以不能对你用情,你也不需要我的用情。
请你不要对我太好,不然时间长了我会误以为你对我有好感,这种虚假的幻想并不是我要的。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乔静惠就喊了停:“现在开进去倒车也麻烦,就送到这里吧,你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乔静惠一边说一边就解了安全带,下了车,蔡和风只好就地熄火,也下了车。
“那,再见!”
乔静惠朝他点头示意,蔡和风微笑着点了点头,双手插兜,黑漆漆的眼珠在黑夜里并不十分突出,但乔静惠背过身去,还是能感觉到身后的灼灼目光。
走进了门口,乔静惠踩着高跟鞋站定,回头,蔡和风仍站在原地看着她。
她咧嘴朝他挥手,蔡和风还是点头,她转身向前走,拐了个弯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
蔡和风在小区门卫的目光里倚在车旁站了一会儿,心想,怪不得大多数男人都要抽烟,此时此刻此景,来支烟最应景了。
但是他没有抽烟的习惯。
利落地钻进车里,还是早点回去泡杯茶喝吧。
乔静惠一个人站在电梯里,按下了16,看着红色数字一点一点跳动着递增,她不禁想起分别多年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她在公司加班,他下了飞机就赶过来,不声不响地就来找她,电梯那“叮——”的一声几乎吓得她魂飞魄散,而当他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完全震惊了。
然后他带她去吃烤肉,然后两人一起等出租车,她还因为太困而不小心坐着就睡着了......
现在想起来又好笑又温馨。
柳总回来的事告一段落,主管和司徒家大小姐的婚礼也参加了,那么他们应该很快又要回美国去了吧。
她回家参加了程洋的婚礼,走了;洪臣来看了她一趟,走了;蔡和风参加了罗弦的婚礼,走了。
都是过客。
每个人在别人的生命里,都是过客。
“骅雯,你会在c市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