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静静的听着谢瞳的分析,心中震惊,他分析的局势竟然跟历史记载的情况几乎大同小异,难道这位兄台也是跟自己一样是穿越来的吗?要不然他如何能把当下的局势分析的如此透彻?
朱温尽量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接着问道:“那以谢先生之见,现下黄王应该何去何从?”
谢瞳见朱温说话客气,知道朱温是真心相询,侃侃而言道:“昔汉高祖刘邦入咸阳后封府库,对百姓秋毫无犯,并和城中百姓约法三章,是以范增说他其志不小,有吞并天下之心。今黄王入长安后封皇城,闭府库,接济困苦百姓,实乃天下之福。
“可不同的是当年刘邦与项羽能够握手言和,共分天下,如今黄王却是唯有背水一战,胜则青史留名,败则身败名裂,实比当年刘邦的境遇也还不如。”
朱温疑惑道:“可当年刘邦占领咸阳的时候只有十万人马,现在黄王大军有数十万之众,岂可同日而语?”
谢瞳微微摇头道:“兵贵精不贵多,黄王帐下虽不乏猛将,可真正能征善战的士卒却只有区区三万之众,其余都是新入伍的新兵。如今黄王连战连捷还没有什么,一旦稍有受挫,必将土崩瓦解、分崩离析,甚至倒戈相向也未必不能。
“且黄王帐下将士多为贫民出身,他们可以接济困苦百姓,却未必能够见得富商大贾们在城中安居,时日一久,必将会有冲突。这冲突一起,就会如燎原之火一般越扩越大,甚至波及整个长安城。还望将军能够防患于未然,挽狂澜于既倒,如此则长安百姓幸甚,天下幸甚。”
朱温听了谢瞳的这番话后,心中掩饰不住的有些狂喜,如此人才实在是难得,没想到今天替侄儿应聘个先生能找来如此人才,上天真是待我不薄啊!
朱温笑道:“谢先生如此大才,若是屈居蒙馆,岂不可惜?不如跟着我好了,只要有我朱温一日,绝不会委屈了先生。先生以为如何?”
谢瞳心中大喜,他一个秀才,读了一辈子书,却始终不能金榜题名,虽然自负才学却是无人赏识,这才沦落到了在街头替人写书信的地步。现在长安刚被攻下,城中人心惶惶哪里有人照顾他的生意?
他这次本来想能在朱温府中做个启蒙先生,混碗饭吃也就是了,毕竟现在他年事已高,也已经无复当年的雄心壮志,只要能够有个温饱安度余生也就是了。没想到朱温竟然肯请他做幕僚,在那个时候,就算是进士出身的人朝中无人的话,补不到缺,也只能给地方官做个幕僚而已。
所谓幕僚在现在来说也就等于私人顾问或者秘书一类的职务,虽然没有正式的职位,有时候却可以影响整个政局。特别是在军中或者是官场,这种幕僚又叫谋士或者门客,他们有少数人能够从门客逐渐转变成谋士甚至可以成为一国的宰相,可以左右一个国家的兴衰成败。
谢瞳有些激动,他一生为功名奔波劳碌,却一无所成,穷困潦倒。没想到临老来竟然能够遇见一位伯乐,能够欣赏自己的学识,这岂能不让已经年过半百的谢瞳心生感激?谢瞳双膝跪地,抱拳道:“谢朱将军看的起学生,学生定当尽心尽力辅佐将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温连忙扶起了谢瞳,对谢瞳的激动他有些不理解,朱温年纪轻轻就一路顺风顺水,在义军中一路青云直上,现在已经是黄巢手下有数的大将之一,又是黄巢父女都看中的乘龙快婿人选,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
像他这样的人哪里知道谢瞳这种怀才不遇的人的遭遇是何等的凄惨?饭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住房子也都是住在两文钱一晚上的大通铺,向骄傲哪里骄傲的起来?即便是再有才、再倔强的人也一样会被磨的失去棱角,变得更加现实和圆滑。不如此何以为生?
不光是在那个时代是如此,就是到了现代也一样是如此,哪怕你再孤芳自赏、哪怕你再崖岸自高,饿你三天之后只要说给你吃的,保证让你干嘛你干嘛。这就是生活的残酷,只要你是一个人,真真正正的人,你就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生活。在长时间没有吃喝的情况下猛然间听说可以过上安逸富足的生活,任何人都会激动万分,他谢瞳如何能够例外?
朱温心情极佳,道:“我等也都是长途跋涉至此,府中也没有准备什么衣物,要不我先命人去陪谢先生置办几身行头如何?正好我侄儿友宁嚷着要我带他出去走走,我就陪先生一起到街上逛逛也好,如今街上不太平,一起去也免得有什么麻烦。”
朱温新得了谢瞳这样的谋士,哪里能允许他出一丝差错?
谢瞳真的是感激涕零,哪里听说过主子亲自陪门客去买衣服的?可这回他谢瞳却碰上了这么好的主子,不由的老泪众横。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士为知己者死。”谢瞳在心中由衷的感叹,碰上这样的主子,就是为他而死,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