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全晸却是气的够呛,先不说高骈的援军迟迟不到,更让他生气的是朱珍根本不让他有丝毫休息的时间。两个时辰之内朱珍竟然发起了六次进攻,虽然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可也让曹全晸有些手忙脚乱,时时刻刻的要戒备着朱珍的偷袭。四千人马人困马乏,到夜里朱珍还不让他们睡觉,曹全晸不生气才怪呢!
曹全晸手下的头号大将朱宣留在了郓州镇守天平军,现在曹全晸身边只有朱瑾和朱琼两人,这两人虽然勇武过人,却不像朱宣那样文武双全,冲锋陷阵还行,独当一面就显得有些不足了。
朱琼道:“曹大帅,这贼寇三番五次来骚扰,每次都是铩羽而归,为什么还不死心?”
朱瑾道:“二哥你有所不知,敌人那是想让我们不得休息,想累死我们,明日一早好大军渡河把我们一举歼灭。”
曹全晸点了点头,道:“朱瑾说的不错,敌人确实是这个意思。”
朱瑾道:“大帅有什么好的计策?”
曹全晸叹道:“还能有什么计策?事已自此,我们只有凭着淮河天险,等候高骈高将军的人马前来救援。”
朱琼道:“如果万一高骈的人马赶不来又或者根本就没有来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就这么战死沙场不成?”
曹全晸肃然道:“如果让贼军过了淮南,北上之路将是一马平川,再无险可守。贼军定然会直取东都洛阳,之后西进关中,大唐三百年基业恐怕会就此断送了。”曹全晸目光忽然变的很是坚定,他接着道:“我们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分君之忧,如今朝廷有难,我怎能坐视不理?如果用我曹某人和这数千人马的性命,可以挽救大唐整个天下,我曹某人虽死何惧?”
朱琼和朱瑾两人做出佩服的五体投地的表情,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道:“我们兄弟定然誓死追随将军,万死不辞!”心里却想:“你想替大唐王朝捐躯,老子还不想死呢!”两人暗地里对望一眼,心里各自想着到时候万一高骈的救兵不到的话,如何脱身回郓州城。
朱瑾甚至已经想着万一曹全晸身亡的话,曹全晸的长子已经身亡,次子年幼,自己兄弟三人如何把天平军的军权弄到手,想办法把大哥朱宣推到天平军节度使的位置上。
曹全晸见两人说的慷慨激昂,心中深感欣慰,心道:“看看人家朱氏兄弟,同样是盐枭出身,却有一颗精诚报国之心,哪里像黄巢那样一副狼子野心,让天下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殊不知他倚重的两名心腹正想着等他死后如何接手他的权力。
整个晚上,朱珍几乎没有停过对曹全晸的骚扰,曹全晸气的牙根痒痒的,可就是没有一点办法。正在曹全晸站在岸边对着对岸破口大骂的时候,忽听营后杀声震天,曹全晸大惊失色,急忙往回赶。半路上碰到朱琼,朱琼道:“启禀曹大帅,贼将胡真不知如何率领数千人马到了我们营后,营中将士猝不及防之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伤亡颇重,还望大帅赶紧撤军,再做打算!”
曹全晸凄然一笑,道:“我曹全晸受朝廷大恩,身为东面行营副都统,不能把贼军阻挡在淮河以南,让贼军过了千里长淮,是我曹全晸无能,只有一死报效朝廷的大恩。”
曹全晸吩咐朱琼道:“你与朱瑾两人把守淮河沿岸,莫要让贼军渡河,我自去对付贼将胡真!”说罢一夹马腹,带着百十个亲卫就向后营冲去。
朱珍见到对岸曹全晸大营后边冒起的火光,知道胡真已经成功绕到了敌人的身后,立刻长剑一挥,大喝道:“兄弟们,给我冲!”仅余的十余艘艨艟大舰直向对岸冲去,这一次可不像前几次的骚扰性质的进攻,这一次是全力以赴,当然与前几次不可同日而语。
朱琼和朱瑾眼见大势已去,使了个眼色,带着三百人的心腹部队匆匆逃走,留下的一盘散沙似的千余人马在江边上如无头苍蝇似的乱窜。
朱珍的人马没费多大的劲就上了岸,敌军见朱珍的人马上了岸,淮河天险已失,斗志更是丧失殆尽。又见组织淮河防守的朱瑾和朱琼兄弟两个已经走了,曹全晸又去了后营对付胡真的人马,千余人马群龙无首,纷纷四散奔逃。
朱珍的人马一路杀向营后,几乎没有受到像样的抵抗。曹全晸刚刚组织好人马组成防御阵型,正准备对胡真发起反攻,却不料身后的朱珍这么快就杀了过来,刚刚列好的阵型被瞬间冲溃。
胡真与朱珍的人马成功会合,曹全晸手上仅余的不足两千人马被牢牢的包围起来,里三成外三层。曹全晸带着数十名亲卫纵马左冲右突,可无论如何也无法杀出重围,他身上已经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他的战袍,他高大的身躯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落寞、凄凉……
阵外的一个土坡上,朱珍跨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左手缓缓的摘下马鞍旁的铁胎弓,右手缓缓的取了一支狼牙箭。
在这一刻朱珍再也不是那个油嘴滑舌的毛头小子了,而是一个战场上的将军,可以瞬间决定任何人生死的将军,仿佛在这一刻他手中握的不是弓箭,而是死神手中的镰刀,只要他手一动,就可以决定敌人的生死。
箭已在弦,弓如满月,他猛的一松手,狼牙箭如流星赶月一般破空而去,在空气的摩擦下产生了刺耳的尖啸声。
曹全晸刚刚挥刀砍翻一个附近的义军,忽听身后羽箭破空之声,想躲避已经不及,“噗”的一声,羽箭透胸而过,闪亮的箭簇从胸前穿了出来,带起一股殷红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