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正在胡思乱想,耳边传来了黄巢的声音。
黄巢道:“战,是一定要战,可战有战的方法,不是说非要跟官军硬拼。根据探马的回报,敌军三镇兵马各有八千余人,前队是宣武军,中间是天平军,后队是平卢军的人马,三路人马相距不过二三里。我们可以把兵马埋伏在林中,等宣武军和天平军的人马过去后,在平卢军的人马过去一半的时候,用箭雨伏击,之后把平卢军的后队四千人割断包围,然后争取在短时间内全歼,之后全军向北撤离。
“宋威是平卢军的节度使,平卢军的精锐定然会跟在他身边,这八千人的战斗力肯定不会很高,我们出其不意灭他们四千人之后北撤,其他两路人马定然因为宋州的局势而放弃追击,他们的任务是解宋州之围,而不是追击我黄某人。这样一来既保存了我们的实力,又打了胜仗,树立了威信,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当然知道黄巢的用意,黄巢作为最高统帅,他既想用朱温的策略,又不想得罪孟楷和林言,只能象征性的打一仗了。
四万人出其不意围歼四千人,胜负根本没有悬念。
旭日东升,平卢军的八千兵马浩浩荡荡的行在官道上,他们已经知道了此去的目的是解宋州之围。可据前一批援军中逃回来的溃兵说三千兵马没到宋州就被贼兵一股脑给灭了,几乎没有形成有效的抵抗,四路援军一万多人被各个击破。
这次他们已经万分小心了,约齐了三镇兵马两万多人互为声援,这才浩浩荡荡的上路,眼看离宋城只有六十里了,前面的宣武军的部队已经到宋城了吧,他们心想。
忽然之间距官道两旁足有数十步的树林中一排排箭雨如飞蝗般射了过来,大多数兵丁都谨记将官的吩咐时刻保持警惕,但由于地近宋城,一直没有发现敌军,这才有些松懈了下来。
虽然他们时刻警惕,还是有不少人中箭,一时间人喊马嘶。两轮箭雨射过,并未对平卢军的官军造成大的伤亡。
两旁林中一声呐喊,孟楷和李罕之挥舞大刀率众当先杀了出来,两人纵马提刀,犹如猛虎扑入羊群一般,两人的亲兵竟然落后了十余步之远。
另一边林言、毕师铎、李勍等也率军杀出,切断了平卢军前后队的联系。
朱温和黄巢、黄颖三人由五百名亲军护卫着上了一个小土丘居高临下俯瞰战局。
黄巢道:“这个孟楷,这么大年龄了还是当年的火爆性子,冲锋陷阵应该是士卒的事情,身为统帅应该顾全大局,个人勇猛有什么用?”
朱温点头道:“一个好的统帅要能指挥全局,随机应变,并不是一味的冲杀就能打胜仗的。”
朱温嘴里机械的和黄巢对答着,心里却是波涛汹涌。他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战争场面。
孟楷的大刀如风车般挥舞着,官军挡者披靡,大刀过处带起一片片血雨。殷红的鲜血在空中飞洒,染红了将士们的盔甲。
战场上,鲜血无疑是最有用的兴奋剂,他们疯狂的砍杀,砍杀。成与败对他们来说已经显得有些多余,他们能做的就是不停的砍杀,他们的命运不是砍杀了对手,就是被对手砍杀。
战场上,生命显得是如此的卑贱,仿佛是一株株枯草,在狂风的肆虐下折断,随风而去,留下的不过是些残根败叶。乱世人命贱如草,朱温终于从心底里了解了这句话。
平卢军的前军一边向后冲杀,企图和后军会合,一边和前面的天平军的人马取得联系。后军当然是疯狂的向前冲杀,企图会合前军。
如此一来林言和毕师铎等负责切断前后军的人马压力陡增,从侧面执行歼敌任务的孟楷和李罕之却是带着人马在敌阵中冲杀来去,并未遇到很大的压力,李罕之和孟楷二人的盔甲和战马都被鲜血成了可怕的红色。也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李罕之圆圆的光头上都是鲜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