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已是黄昏。
几只尚未迁徙的海鸟在天际鸣叫,展着双翅滑翔在海面之上。
远方的夕阳沐浴在大海之中,露了个头,散发着最后的余温。暖黄的光斑在大海上如繁星点点,闪烁着光芒,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流淌。
张德帅就那么静静地躺在海边,睁着眼睛看着天空中半垂着的火烧云。
右侧的lang花卷着泡沫冲到他的身边,他被推着远离了大海。
冬日里温暖的海水从脸上漫过,又收了回去,他再一次睁开眼,额头出现几分褶皱,随后干裂的嘴唇抿了抿,吞下一口吐沫,整张脸却扭曲了起来,显然苦涩的海水并没有减缓他的口渴,反而愈发有些口干舌燥。
海水将他冲到了礁岩边上,他手臂挨着礁岩,很想起身看看自己到底在哪里,心底里忍不住想着最好没有远离a岛,却怎么也动不了。
不知道现在究竟过去多久了,也不知道苏圆圆有没有被抓住,更加不知道那个叫菜菜还是什么同音字的像野兽一样的女人怎么样了,张德帅也无暇估计这些,他只觉得自己似乎挺不过去了。
他很累,而且像是灵魂出窍,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浸泡在大海里,浑身上下肯定水肿了,皮肤也可能皱巴巴的,像是老树的枯枝也说不定……他这样想着,浑身几乎没有任何的知觉。好像每一个地方都受到过伤害,早已记不清还有哪里可以让自己想得起没有磕磕碰碰过,更别提在大海里漂流,伤口流血不说,还被海水浸泡。
幸亏在最后一刻恢复意识的时候,把那个赵天阔拉下海水就晕了过去,要不然单单是那种海水浸泡伤口的剧痛,肯定也不是自己可以忍受的。
天际的黄晕渐渐黯淡下来,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地盯着天空中的云朵慢慢的移动,细微的变化着形状,甚至连移动中几条如细丝一般的云絮离开云朵,消失在天边,张德帅都看得那么清楚仔细。
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求生的欲望,这样安然地瞧着天空,仅仅是因为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都只能听天由命。
没有了力量,甚至连思绪也卡壳了,他再也没有任何兴致去想还有谁值得自己好好地用意志力活下去——如同朽木一样的漂流了这么久,迷失在大海里,就算暂时有了停靠的地方,但是没有水,没有食物,还不如什么都不去想,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奇迹,或者自然的死去。
云朵飘啊飘的,突然快了一些。
耳朵里除了水声,似乎还听到身子左侧有树叶在沙沙作响。
张德帅动了动眼睛,想要看一看那些发出声音的树木,却没想到鼻梁位置还有海水残留,流入眼眶,顿时痛得他闭上眼睛,几乎快要晕死过去。
虚弱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却还是那么无力,好一会儿,张德帅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啊——”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叫喊声,声音有力,却充满了焦急的情绪。
那个女人恢复的这么快?
张德帅很庆幸并不是什么野兽的叫声,也不是赵天阔的声音,不过有些无奈的是,为什么那个女人叫出口的都是“啊”,要不就是像小狗委屈的呜咽声一样……
胡思乱想着,张了张嘴,张德帅很无奈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说话。叫声响了几声,原本还抱着希望的张德帅不再挣扎着想要回应了,好像是感觉到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了,心境居然也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
“啊——”
叫声再次响起,却离得有些远了,张德帅突然想笑,有些僵硬的脸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要是自己真被那个女人救了,然后活了下来,以后会不会两个人就直接面对面啊来啊去的叫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自嘲地笑了笑,他想啊想的,又想了好多,甚至连鲁滨逊,还有杰克伦敦笔下的淘金者的故事都想起来了。但只有这些,这些与自己现在境地差不多的故事,至于那些其他地方的人与事物,张德帅都自动地不再去想了。
现在的这种境地,再怎么想那些人或事物都是徒劳,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目视着天空发呆,一张脸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好像有了力气,又好像是蔡偲的到来让张德帅惊喜不已,看着蔡偲仿佛看死人一样的胆怯眼神,张德帅立刻回应一个笑脸,虽然有些难看,但至少笑得很会心。
蔡偲一屁股坐倒在地,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大口大口地吸气,十指握在一起按在胸前,那裸露在空气里的shuangfeng虽然被双臂遮盖,却依旧可以看见挺翘浑圆的弧度。
张德帅无法扭头,自然看不到蔡偲现在的状况,他只感觉蔡偲的喘气声不见了,然后自己湿漉漉的羽绒服的帽子好像被抓住了,身子开始受力在地上挪动。
蔡偲拉啊拉,每拉一次都边用力边轻微地持续“啊”着,有时候用力过大导致帽子脱手,还会坐倒在地呜呜地叫上两声。
张德帅还真的想要看看蔡偲到底是怎么样的表情,总觉得她现在的声音好单纯,像是纯粹地在抱怨自己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