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袁哲霖”这三个字,无不大惊。。即使没有亲历去年武林变故和凉城风波的人也听过他的事迹。据闻,那场风浪平息之后,他武功被废,圈禁在家,再没有什么大的动静——至于他后来机缘巧合得到优昙掌的秘笈,恢复了武功,又和康王府勾结,陷害程亦风和公孙天成,这些曲折,外人都不知道。是以,众人见他一出手就杀了几十个人,怎不又惊又怒,纷纷喝道:“恶贼,你又来做什么?”
哲霖微微一笑,并不理会他们,只向白羽音一礼,道:“郡主,你留书出走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王府上下都十分担心你的安危。王爷命我带你回京城去。请这就跟在下走吧。”
他这话说得十分恭敬有礼,但对白羽音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她晓得自己并没有本事和哲霖动手,本来还可以依靠众人,拼死一争,可哲霖如此说话,无疑是宣告康王府和恶人联手,她在泥水里摸爬滚打出生入死才挣回来的那一点点巾帼英雄的名头,就此毁于一旦!
果然,众人听言,都讶异地瞪着她。冷千山的部下或多或少晓得朝廷里的党争,知道康王势力极大。但是权贵们勾心斗角的那些事儿,还不是下级军官和普通小卒能明白的。他们只是愕然地询问:“郡主……这个大恶人……认识你?”而彭虎的那几个幸存的手下更加满头雾水,也都向白羽音求解。
白羽音一咬牙,道:“少废话!康王府的事,早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回去的。”
“郡主,”哲霖道,“我知道你不愿嫁给彭茂陵彭大人为妻,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违抗?况且皇上还下了圣旨,为你二人赐婚,你这样是要让整个康王府担当抗旨的罪名吗?”
“呸!”白羽音啐道,“国难当头,他们还只晓得为自己敛财□□,我自离家那日,已和他们一刀两断。他们担当什么罪名,与我何干?”
这话说得铁骨铮铮,众人不由都流露出了敬佩之色。白羽音暗想:姓袁的,想要带我走,只怕要踏着他们的尸体过去吧!
哲霖的神色果然变了,但却没有杀意,也没有放弃的意思,反而显得愁苦:“郡主,你这是何苦?康王爷把你许配给彭大人,也是为了你日后着想。而我这样一个落魄皇孙,又被武林所唾弃,怎么配得起郡主金枝玉叶呢?王爷不准我们来往,自有他的苦心。郡主切不可为了我这样一个卑贱的亡国之人,而毁了自己的前途。”
他一席话说得情真意切,白羽音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但更多的是愤怒。上一次在宫中,为了摆脱白贵妃,她也吃了个哑巴亏跟哲霖假扮情侣。简直把她的一世清誉毁于一旦!记得当时哲霖居然还笑嘻嘻地讽刺她,说她原本就没有名节!如今这混帐又在众军士和侠客的面前说,可不是要传到程亦风的耳朵里去吗?她真恨不得立刻在哲霖身上捅几个透明的窟窿。“你放屁!”她厉声喝道,“谁和你来往了?你这种小人,过去就为了自己的复国大业搅得中原武林鸡犬不宁。后来设计陷害程大人,累得国家没了栋梁之才。如今,又跑来这里滥杀无辜!休要满口胡言,侮辱本郡主!”
哲霖嘿嘿一笑:“郡主何苦要五十步笑百步呢?你们之前杀了七个人,现在我又杀七十三个,都是杀的楚人,有何分别?况且你方才明明也下命令说要数清楚七十三具尸体。这些个人下不了手,我帮你做了,你不是应该感谢我?”
“恶贼,休得胡言乱语!”众人纷纷大骂,“郡主方才只是和吾等商量对策,哪里是下命令了?一出手就杀了这许多人,天理难容!”
“哈哈哈哈!”哲霖大笑,“你们方才商议要杀人,是为了要保护程亦风程大人——我出手杀人,可不仅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诸位。试想,你们先前已经杀了七个不知是不是细作的人,方才又打算杀更多——无论是杀一个,还是杀十个,幸存的难免会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以程大人的性子,能容得下你们?郡主,你说是不是?”
白羽音不答。虽然她已经警告过众人,但是嘴长在人家身上,日后要真说出去,她也阻止不了。果然是死光了最好。但这想法决不能说出来。
哲霖微笑,好像他早已看透了白羽音的心思,忽地一动右手。只见到他的袖子微微飘了一下,而站得离他最近的两个彭虎的手下就吭也不吭倒了下去。余人惊骇之余望过去,见二人都瞪着眼,但面色发黑,竟然已经死了!
“你……你这恶贼……”余人都瞪着哲霖,有心与他一拼,但又晓得势力悬殊,根本就不是其对手!白羽音则害怕起来:这疯子,不会是想杀了大家,然后强行抓她回去吧?不禁连连退了几步,颤声喝问:“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带郡主回去向王爷复命了。”哲霖道。边说,边向白羽音逼了过来。众军士和侠客先还本能比觉得不能放着弱质女流不管,都踏前一步想要保护,但随后又都退了回去——无人想做哲霖的掌下亡魂。白羽音心中简直把这群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甚至想,姑奶奶要是真的落入姓袁狗贼的手中,巴不得你们也被他杀了灭口,好让你们晓得袖手旁观的下场!
纵使徒劳,她也要拉开架势反抗哲霖。手中钢刀一抖,发出嗡嗡龙吟。哲霖的表情却仿佛是在看猴戏。轻笑道:“郡主,何必呢?还是跟在下走吧!”说时,已经到了白羽音的跟前。不见他怎么抬手动脚,白羽音只觉得手中一空,兵器不知怎么已经到了对方的手中。还没来得及变招,只听“啊”的一声惨叫,冷千山手下的军官已经被哲霖一刀掷中,钉死在地上。余人见状,怎不又往后退开几步。
“狗贼!”白羽音怒骂,“你戕害冷将军的部下,就等于是帮助樾寇——你莫非忘记是谁令你亡国吗?”她因想今日反正逃不出哲霖的手掌心,倒不如说几句大义凛然的话。若是剩下的人有命见到程亦风,也可以把她宁死不屈的表现转达一下。
哲霖的笑容愈发讽刺了,好像随时要爆笑却极力忍住。伸手一抬白羽音的胳膊肘,小郡主就失去了平衡,仰天摔倒。但哲霖又一扶她的腰,即刻将她打横抱起。不给她痛骂或挣扎的机会,点地一纵,已飞跃过目瞪口呆的众人,同时袍袖轻轻一挥,不留下一个活口。
白羽音怒不可遏,却又无计可使。被哲霖抱着,不知跑出了多远,才终于又被放下了。双脚一着地,她立刻朝哲霖踢了过去:“狗贼!混蛋!你别以为抓我回去,就可以在我外公和爹爹面前立功。我一定会跟他们说你有多么的坏,如何欺负我,虐待我——我总要让你没有立足之地。”
哲霖轻易避开,满是忍俊不禁的模样:“我欺负郡主?虐待郡主?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还是不给你饭吃?最糟糕,也不过就是跟你一床睡了,毁你的名节。但我想王爷和白大人都知道,郡主早就没有什么名节可言了。他们或者会为着你的名声着想,当真把你许配给我。当然,最大可能,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让你嫁给彭茂陵。”
“放屁!”白羽音大骂,“你敢动我试试!”
“郡主放心!”哲霖摆手,“我真要娶妻,也不会找郡主这样的泼妇。娶妻求贤,我会找一个好像符雅那样的。我想,程亦风也是一样的。郡主这样千辛万苦地追着他跑,也不能取代符雅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白羽音本来恼怒哲霖当面骂自己是泼妇,正要拼命踢他两脚,却听她后面说出程亦风和符雅来,戳中心中痛处。但绝不肯将自己的弱处展露,就一扬头,道:“哼!怎见得!符雅在皇宫里享福,我却和程亦风在前线并肩作战。他早就对我刮目相看!”
“郡主何必自欺欺人呢?”哲霖笑道,“我可知道郡主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程亦风了。我也知道程亦风在山中从来没有记挂过郡主——连你的名号都不曾提过呢!”
“胡说!”白羽音哼了一声,但随即又心中一动,“你知道程亦风在山中的事?”
“我当然知道。”哲霖道,“我就是从山里出来的。”
“骗人!”白羽音的心狂跳,“他怎么可能容你在山中?你从京城来,没可能跟着他们撤退进山。你自己也不可能找到进山的道路。”
“嘿,山里人这么多,他也不一定就会见到我呀!”哲霖笑道,“至于进山的道路,樾军的草包找不到,郡主找不到,不代表鄙人也找不到。”
“我不信!”白羽音道,“你带我进山!”
“哈哈哈哈!”哲霖终于放声狂笑起来,“郡主,你这个激将法也太拙劣了吧?我为什么要带你进山呢?”
看他一副玩弄猎物的得意表情,白羽音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瞪着对方。
哲霖还是笑嘻嘻:“其实郡主,你对程亦风的那点儿花花心思,我完全没有兴趣去干涉。只不过眼下有一个大好机会,可以真真正正让程亦风对你刮目相看,你想不想做呢?”
“哼!你成天欺神骗鬼,我才不相信。”白羽音道,“不过你说说也无妨。”
哲霖知道她心动,也不再继续拿话逗她,开门见山道:“刺杀刘子飞,郡主想不想做。”
白羽音一怔,虽然这不算是什么出奇的事情,以哲霖现在的本事,要潜入樾军大营刺杀刘子飞也是手到擒来之事——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你问我想不想做?是要我去刺杀刘子飞?”她乜斜着眼睛看哲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本事。你自己去杀就好了。我能做什么?”
“我要杀他易如反掌。”哲霖道,“但是我杀了他,那好处仅仅是为楚国除掉了一员敌国大将而已,其他没有什么用处。程亦风不会因此对我有所改观,朝廷那边也不会因此赦免我。相反,可能还给我惹来一身的麻烦。但若是郡主做,那就大大的不同了,郡主立刻就成为比崔抱月还有威望的巾帼英雄,康王爷和白大人不会再觉得你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姑娘,皇上和太子也看到你将功补过从军报国,至于程大人那边,郡主的机会也自然就高了许多。郡主其实不需要真出手,由在下出手,郡主出面领功就好。”
“哈!”白羽音冷笑,“你会这么好,为我谋福祉?少花言巧语了。”
“对我当然也是有好处的。”哲霖道,“郡主方才不是也质问过我是否已经忘记害我国破家亡的仇人?我怎么可能忘记这种不共戴天之仇!我之前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复国。暂时栖身在康王府却不能帮我达成这目的,反而脱身来到前线,才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你离开的康王府?”白羽音惊讶,虽然她也从来不相信哲霖是真心投靠她的家族。
哲霖点点头:“反正康王爷和白大人也没指望我和他们一起共谋大业。而他们想谋的那番大业,鄙人也不屑!”
虽然是辱骂她的家族,但白羽音对这话却深深认同。和程亦风一心为国为民比起来,康王府所做的,龌龊不堪。而哲霖先前虽然做出许多恶行,却也都是为了复兴他的祖国。手段为人所不齿,但倒也值得敬佩。心中不免对哲霖改变了看法,说话也少了刺儿:“那你……现在是想参加抗击樾寇的战争?”
“不错!”哲霖道,“但是我不想只是作为一个小卒,小卒能做的事未免太少。以我的才智,需要运筹帷幄,决策进退。只不过,楚国的大将,我得罪光了,江湖义军,也不会有我的容身之处。所以我求助于郡主——郡主若是愿意做这个幕前的巾帼英雄,在下愿意做幕后出谋划策和舞刀弄剑之人。郡主意下如何呢?”
这此白羽音是真的心动了。她还故意挑了挑眉毛,好掩饰兴奋之情,假装沉吟道:“就凭我们两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郡主也不要太妄自菲薄。”哲霖道,“崔抱月不是一个小小的镖师,都能成为一呼百应的英雄——杀鹿帮的那群人,更加是土匪,还有百姓会投奔他们,郡主乃是堂堂金枝玉叶,你振臂一呼,和太子亲征也差不多。这附近不是还有许多逃难的百姓吗?其中还有不少被刘子飞抓进了营地。郡主不妨从这些着手,就可以建立起自己的队伍来。至于如何周旋,在下还颇有些经验。”
此话倒也不假!白羽音便也不多啰嗦了,直截了当道:“好,刺杀刘子飞,怎么个杀法?”
此时营地中的刘子飞还全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按照聂先生的计策行事,派出了士兵混在俘虏当中,企图潜入程亦风的阵地。第一批报讯的人是遇到彭虎等人后假装溃逃的。他们回去报告说,楚人果然中计。刘子飞和聂先生都想,计划应该进行的十分顺利了。用这种一环套一环的妙计,楚人肯定掉入他们的圈套之中。
到了那天夜晚,没有新的消息传来。两人却不担心——倘若他们的兵士成功打入楚军内部,那总要有两三天的功夫才能设法传信回来。就一如既往地听了各方侦查士兵的回报,也察看了操练的状况。大抵平淡,除了一条消息——在离开大营不远的树林内,发现了一整支巡逻小队的尸体,无不赤身露体,身上军服铠甲都无影无踪。
“应该是楚人企图乔装打扮混入我军中。”刘子飞因传令让军官们数点自己的下属,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看到生面孔,格杀勿论。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忙碌了一番,下面汇报上来,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只怕楚国那些鸡鸣狗盗之徒被吓破了胆吧!”他冷笑。
“却也不一定。”聂先生道,“此刻不来,或许稍后会来。只要咱们的营地里还有俘虏,楚人自然千方百计来救。”
“那正好!”刘子飞笑道,“咱们不是已经在牢房里等着他们了吗?”
原来他们的计策还有一环,是白羽音等人所没有经历的——其实大营里关押俘虏的地方也早就有许多士兵埋伏。昨夜,若是白羽音和彭虎一行找到了牢房,就正好落入陷阱之中。如今,倒阴差阳错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阵作战的方略,夜色渐沉,就各自歇息了。
刘子飞睡到半夜,依稀听到外面有人声。他征战多年,甚是警觉,就一骨碌坐起身来,喝问:“何事?”
他军帐外按理应有站岗的士兵。听到主帅发问,岂有不回答的道理。只是,此刻,外面忽然变得静悄悄了,连方才的窃窃私语声都不可闻。刘子飞登时觉察事情有异,翻身躲到了床下——自从他被暗算做了冷千山的俘虏,经历了人生中最屈辱的一段时光,他行事就开始十二万分的小心。时刻都提防着身边会有楚国奸细或者玉旈云的心腹。每逢扎营,他一定要先给自己找一条退路。比方说眼下他的军帐,看似寻常,但实际他已经在床底下挖了一条秘道。并不长,只堪堪通到隔壁他亲信护卫的军帐而已。
这时,他片刻也不耽搁,钻进地道直向前爬,很快就来到了隔壁。也不敢立刻就冒头,先趴在地道口等了片刻,未听见动静,才钻了出来。登时就吓了一跳——一个士兵的胳膊就垂直他的眼前,一动不动,显然是死了。再四下里一看,帐中原应该有十名等待换岗的士兵,此刻全数毙命。
他忍不住心中暗暗骂了句粗话,想:一定是楚国那群武林匹夫潜进来刺杀,还真幸亏我有条地道!
虽然庆幸,但他也明白,那条简易的地道很快就会被刺客发现,顺藤摸瓜就会找来这里。此地不可久留!
他也是在枪林箭雨之中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将,越是生死关头越是当机立断。先扒下一个士兵的铠甲套在身上,然后揭开军帐的一角,看外面无人,就迅速钻了出来,又疾步跑到不远处他谋士聂先生的帐前。但想了一下,并没有贸然进去——他也不知道敌人来了多少人,现在埋伏在营中的什么地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自投罗网。于是借着黑暗的掩护,朝小卒们安睡的区域跑。他分析,刺客来到大营,显然刺杀的目标是他,还有其余的军官,这才符合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应该不会在小卒的身上浪费精力。
是以,他一路狂奔,只在心里祈求老天,别让他在半中途遇到刺客。
老天似乎真照顾他。他非但没有遇到敌人,还在路上撞见了巡逻的兵丁,万分惊讶地闻讯他发生了何事。
“有刺客!”刘子飞回答。同时,心中也对形势有了新的估计:这些刺客,无论武功有多么高强,人数却不多。他们只是依靠出其不意的偷袭,想要一击即中。然而,一旦全营的士兵都警醒起来,他们就失去了机会。而自己也在人群中得到了掩护。于是,他喝令那满面惊骇的巡逻兵:“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吹角敲锣,让所有人都起来抓刺客!”
“是!”那兵丁得令,立刻吹响了号角,又敲锣高呼,“此刻!抓刺客!”旁的兵丁也都跟着嚷嚷起来。不一会儿,周围帐中的士兵就全都手持兵器钻了出来,虽然有的还没来得及穿上铠甲,但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提刀持剑,互相问道:“刺客在哪里?”
刘子飞已经有十几个巡逻兵紧紧护卫着,见周围的兵丁越来越多,也便放下心来,高声道:“刺客杀害了我的亲兵护卫,潜入了我的大帐,此刻虽然多半不会留在大帐中坐以待毙,但只怕还没逃出营地。大伙儿要搜查仔细了!”当下亲自将士兵分成数队,一队留下保护自己,一队继续去向其余的士兵传令,一队前往他的大帐探查究竟,余下的从他身边开始以圆周向外推进,要对大营进行地毯式的搜查。
士兵们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和楚人多次交手,对敌人偷鸡摸狗的行径甚为厌恶,恨不得能立刻将刺客抓出来大卸八块,个个都摩拳擦掌。只是,他们正要出发,却忽然听到头顶上传来笑声:“哈哈哈,刘将军,要找我,何必费这么大的功夫,我已经来了!”大家仰头看,只见一个白衣青年衣袂飘飘,如同仙鹤般划过夜空,轻巧巧落在一座帐篷的顶上——整个人仿佛没有重量,下落之时,帐篷都未曾晃动丝毫。
这到底是人是鬼?大伙儿的气势立刻短了一截。又见这青年其实还携着另外一个人,衣衫褴褛仿佛是个叫花子,好不让人讶异。
刘子飞是不认识这白衣青年的,倒是认出那个叫花子是小郡主白羽音。他虽然忌惮这青年的武功,但不能失了一军统帅的身份,更不能动摇己方的决心,就抱着两臂,冷笑道:“咦,这不是楚国的霏雪郡主么?一段时日不见,怎么变成这副模样?本将军都快认不出来了!你身边的这位又是楚国的哪一路英雄?”
“哈哈,在下不是英雄,刘将军当然不知道我。”白衣青年笑道,“我就是在楚国武林和官场都臭名昭著的袁哲霖呀!不知刘将军听过没有?”
这名号刘子飞怎么没有听过。消息传到樾国的时候,文武百官也都好奇这到底是怎样的人物,不想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武功还十分了得。这身手,若是硬要在众人的保护之下取自己的项上人头只怕也轻松容易,刘子飞不禁有了几分胆怯,可还是强自镇定,笑道:“袁公子来到我营中有何贵干?”
“贵干倒没有。在下是来给将军送礼的。”哲霖指了指身边的白羽音,“这个刁蛮郡主虽然已经不再是太子妃的人选,却仍然是康王府的掌上明珠。在下把她送给刘将军,也许将军会有点儿用处?”
刘子飞早听说这个亡国皇孙诡计多端,这才能把楚国搞得乌烟瘴气,面对他,自然要多长个心眼儿,于是笑道:“袁公子知道刘某人好色,就送这个丫头给我吗?可惜,她身无二两肉,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女人。袁公子还是自己留着享用吧!”
“将军真风趣。”哲霖笑道,“刘将军如果想要美人,待消灭了程亦风,去到楚国的南方,那山明水秀之地,美人多不胜数。还用得着在下来送礼吗?在下这是给刘将军送打开楚国防线的钥匙来了。”
“此话怎讲?”刘子飞乜斜着眼。
“将军想攻破程亦风的山寨,却找不到门路,到山谷里去大开杀戒,不也就是为了找出敌人的破绽吗?”哲霖笑道,“连普通楚国百姓都能引得程亦风出手,何况堂堂楚国郡主,还是他的小情人?”
“姓袁的,嘴巴放干净点儿!”白羽音怒喝。
她这种恼羞成怒的态度反而引起了刘子飞的兴趣:“这个小郡主是程亦风的情人?哈,这眼光也……”边说,边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