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槿睁开眼,看到林枢在自己的身边。这曾经是一个多么让她魂牵梦萦的人,然而此刻见到,却让她打了个哆嗦,“噌”地一下坐起身——环顾四周,是一片小树林,不远处,乌云一般,是楚军士兵。
“这是……什么地方?”她问。
“揽江城外。”林枢道,“你的伤不打紧,不过最近太过操劳,须得好好休息才是。这里是两军前线,饮食休息都没有保障。你不该留在此地。霏雪郡主就要回去南方和程大人会合,我会请她带上你。等收复了揽江城,我再去找你,如何?”
他的声音一如记忆中那般淡定温柔。可是听在端木槿的耳中,却犹如一把钝刀,正缓缓剖开她的胸膛。她不由自主地向后缩。
林枢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叹了口气:“槿妹,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回到揽江来。你放不下那些得了瘟疫的病人。虽然那赵宏伟带你回来的时候,我很是惊讶,也在心里怪你傻,但是转头想想,如果你将病人弃之不顾,那就不是我认识的槿妹了。”
端木槿只是瞪着他——那么你呢?你还是我所认识的林枢吗?
“槿妹……”林枢想要拉住她的手,但是被甩开了。因呆了呆,继而有些尴尬轻声笑道:“你是想问我为何没有去镇海救人,却随军来到这里吧?其实我那天出发赶往镇海,半途便遇上了向将军。他的军中有人染了瘟疫,他不知医治之法,未免更多人感染,只能把染病的士兵处死。我阻止不及。但所幸能把预防的法子传授给众位将士,才没让瘟疫在军中进一步蔓延。向将军说,他是接到了程大人托霏雪郡主带去的信函赶来揽江剿灭樾寇的。我问他镇海的情况,他说疫情已经失控,镇海县城里几乎没有活人了。未免殃及大营和邻近的城池,臧天任臧大人决定封锁镇海城。他自己也和剩下的百姓一起留在城里……”
“留……留在城里等死?”端木槿愕然。
林枢叹了口气:“我方听到之时,可你一样惊讶。向将军说起此事的时候,也几乎落下泪来。他说臧大人和镇海的百姓,此刻大约已经不在了。他们为了大局做出如此牺牲,日后一定要奏报朝廷,建祠立碑以示嘉许。”
“建祠立碑?”端木槿气愤,“全城的人命,就换一座石碑吗?”
“这也是为了大局……”林枢眼中有沉痛之色,“如果镇海大营爆发瘟疫,那步兵水师可能全军覆没。不但无法来揽江杀敌,连镇海就会成为樾寇的囊中之物——你曾在江阳住过那么久,你知道两*港遥遥相望。樾寇要过河来,夺取无人守备的镇海,那还不轻而易举?”
“为了大局,所以蝼蚁之民的性命就无所谓吗?”端木槿嘶声,“玉旈云尚且严禁士兵屠城,臧大人现在做的这算是什么?他分明就是把全城的人都杀了!无非他自己也留下,就显得无比的伟大!其实还不就是杀人?”
“槿妹……”林枢示意端木槿小声些——周围可都是楚国的士兵。“我也不赞同这做法,可是,木已成舟,还能如何?我们只能往好的方面想——向将军率军前来,可以收复揽江,驱除樾寇。千万的楚人因此可以保全性命。从大局上看,臧大人和镇海的百姓,总算没有白白牺牲。”
“从大局上看?”端木槿冷笑,“好一个从大局上看——你把瘟疫带进揽江,也是为了大局?”
林枢一怔:“槿妹……你……你说什么?”
“你做了什么,自己还不清楚吗?”端木槿因为愤怒浑身颤抖,“揽江城里都是樾寇,所以你这么做,就更加是为了大局了!”
“这……”林枢一时词穷。
端木槿气极了,却也不知说什么好。扶着一棵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槿妹……你……你要上哪里去?”林枢来拉住她,“你不是……还要回到揽江城吧?”
“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端木槿甩开他道,“我不懂什么大局。反正我做什么,也影响不了你们的大局!”
“槿妹……你听我说……”林枢还要拦她。
但这时,旁边传来白羽音的声音:“咳咳!光天化日,不要再这里拉拉扯扯,被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二人都转头看过去,只见小郡主一身劲装,倒有几分玉旈云的风采。只不过战场之上依旧薄施粉黛,不像是来打仗,倒像是贵胄子弟打马球。“你这女大夫,可坏了我们的大事了!”白羽音露出厌恶的神气,“你医治敌军士兵,这且不说了——我早听说你有一通做大夫的大道理。可是赵宏伟赵大侠去捉拿刘子飞,你从中作梗,害我们不能揭露玉旈云的阴谋让樾寇内斗。着实可恶!”
对于这一点,端木槿无话可说,低下头去。
“郡主,”林枢出言维护,“这其中想必有些误会。槿妹不会存心帮助樾寇。再说,能不能抓到刘子飞来揭穿玉旈云的嘴脸也并不重要,如今向将军大军围城,不管樾寇有多少人,都已经无处逃脱,也无从求援。时日久了,他们自然军心涣散,揽江城便可收复。”
“哈!你说樾寇军心涣散?”白羽音嗤笑,“你也不去看看现在揽江城楼上是什么人在发号施令!”
“什么人?”林枢自然地追问。
“就是刘子飞!”白羽音翻白眼。
刘子飞?端木槿也惊愕。急急朝着白羽音指的方向走。林枢拉她不住,只能紧紧陪在她身边。两人走到小树林的边缘,就可以远远眺望揽江城楼。虽然城上人的面目看不清楚,但是一面大旗迎风招展——正是刘子飞的军旗。
白羽音随后而至,用嘲讽的语气道:“都是你说什么刘子飞被罗满囚禁,一定对玉旈云满肚子怨气,所以咱们才打算抓住这一条来大做文章。谁知道刘子飞竟然上了城楼,说自己是南征的主帅,又说城里有十万大军。咱们的气势一下子就短了一截。”
“城里绝不可能有十万大军!”林枢道,“若真有十万人,瘟疫蔓延,早就死尽了——赵大侠从城里来,也说没见多少樾寇。而且他亲耳听到几个副将在那里议论,说他们只是在拖延时间。”
“我想也是。”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朝他们走过来。此人五短身材,披挂全副铠甲,看来有些滑稽。端木槿从未见过他。但是林枢则立刻见礼:“向将军——城上只会的当真是刘子飞吗?”
向垂杨先瞥了端木槿一眼,接着才回答:“的确是刘子飞。我从前与他交过锋。不会认错。”
“这……这也太奇怪了!”林枢道,“刘子飞被玉旈云暗算,虽然在冷将军手上捡回一条命来,但是一直被罗满囚禁。他对玉旈云恨之入骨。当初我们救走冷将军的时候,他还求我们带他一起走。现在怎么会……怎么会……这其中必然有诈!”
“樾寇诡计多端,咱们想要揣摩他们的心思,就只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向垂杨道,“为免夜长梦多,咱们还是迅速拿下揽江城——然后再收复揽江大营,切断樾寇渡河的通道。”
“将军所言极是。”林枢道,“樾军因为瘟疫已经折损了不少兵力,又被咱们用夹竹桃烟熏倒了一批。现在根本无法抵挡大军进攻。”
“哼!”白羽音在一边冷笑,“早听我的,砸开城门攻进去,昨夜就已经把揽江城拿下来。都是你这个江湖郎中,害我们白费力气——分明就是个大夫,扮什么军师呢?还自称在玉旈云身边潜伏了许久,玉旈云的计划却半点儿不知——真是屁用没有!”
林枢大概一路上已经领教过这刁蛮郡主许多次,对她很是不耐烦。但这时心思有一半都系在端木槿的身上,所以只皱了皱眉头,并未反驳。又转头柔声对端木槿道:“槿妹,我带你去后面休息吧。”
端木槿摇摇头,自己转身向后走。
“槿妹——”林枢又追上她,“你……你听我解释……”
“你不用再说了。”端木槿捂着耳朵,“我不想听。你若对往昔的情谊还有一丝惦念,咱们就此别过吧。那样,至少在我心里,你还是百草门的大夫,而不是抗击樾寇的志士。”
“槿妹,你怎么……忽然之间又变成了这样?”林枢望着她,“我承认……我把瘟疫带进揽江,的确是……是有些阴毒,日后阴曹地府,阎罗王要怎样跟我计算,我绝不狡辩。可是……抗击樾寇怎么了?你先前不也想要保卫家园,把樾寇赶出楚国吗?我们不是还约定,等到这场战争结束,天下太平,我们就一起退隐山林——你为什么忽然又变了?”
端木槿只是捂着耳朵摇头:“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我也……没法回答你……我们……”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喊杀声。两人都回头望去——正是揽江城的方向,只见城楼如漫天流星一般飞下百多支火箭来。城上的樾军士兵嗷嗷叫嚣,而城下的楚军士兵则一边怒骂一边向后撤。一时间,烟尘滚滚,遮人眼目。
“是何情况?”向垂杨问从前方奔回来的一名士兵。
“樾军说,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士兵回答,“他们射火箭下来,我们怕是夹竹桃木做的毒箭,所以赶紧退回来。”
“夹竹桃箭?”白羽音听了立刻跳起来大骂,“一群蠢材!他们哪儿来的夹竹桃?夹竹桃林在咱们这边!再说你看看风向,直往西面吹。他们胆敢放毒箭,那毒烟还不是都吹回他们那边去了?”
“这个……”那士兵挠头,意识到自己受了骗。
“梁副将——”向垂杨阴沉着脸命令自己身边的一位军官,“速速整顿队伍,等天一黑,就全力攻城。今日之内,要把揽江城攻下来——哪怕把城墙给我拆了,也要攻下。”
“是!”那军官领命,立刻飞跑着去了。向垂杨也负着手回去他的营帐准备。白羽音抚了抚腰间长剑的穗子,似乎很是期待这一场拼杀。又扭头瞧瞧林枢和端木槿,即轻蔑地嗤笑道:“你们两个卿卿我我的还有完没完?这里可是两军前线。你们要打情骂俏,趁早躲远一些!”
不用她出言讥讽,端木槿也打算走了。一声不吭,向树林的深处奔去。林枢在原地愣了片刻,又追上来:“槿妹,你不想听我解释……我也……不勉强你。只不过这里实在危险,算我求你,你赶紧到南方安全的地方去吧!待日后,局势稍稳,我再……我再去找你……如果你……你还愿意见到我的话……”
端木槿不想再听他说下去。摆摆手,头也不回径自向先疾走而去。
林枢终于没有再追上来。端木槿穿过了大片楚军的营地,走到了树林的尽头。那会儿正是晌午,时值盛夏,阳光猛烈,但天气潮湿,一走出树林的阴影,整个人就好像置身于硕大的蒸笼之中,湿热之气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人不禁头晕眼花。
端木槿抬手搭了个凉棚,眺望前路——不远处有一条小溪,对面郁郁葱葱,夹杂着粉红黄白各种颜色,正是王小虾口中的夹竹桃林。此刻正直鲜花怒放的时节,花香随风飘来。虽然只是谈谈的气味,已经让人感到有些头晕眼花。端木槿连忙掩住口鼻,暗想:若不是楚军有这片小树林作为天然屏障,只怕早被夹竹桃花香熏倒了。
她不敢靠近夹竹桃林,是以不过小溪,只是沿着溪流走。心中没有一个目的地——回不去揽江城,也不想去找程亦风,有心去镇海,但或许去到那里,也已经于事无补。此时此刻,她竟没有可去之处,也没有想做之事,似乎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
她感到一阵眩晕,即在溪畔的石头上坐下来歇歇。不过这时候,就听到有人唤她:“端木姑娘!”
她怔了怔,循声望去,见到有七八个人在小溪的对岸。他们都满身污泥,头上还带着杂草藤蔓编织的帽子,并看不清是何人。但她这一抬头,却让那些人兴奋起来,几乎雀跃着跳下小溪,趟水过来,围住了她:“端木姑娘!真的是端木姑娘!我们还担心不知怎么去楚军大大营里救你。没想到你已经脱身了!你受伤了吗?”
端木槿有些疑惑,再细看这些满面惊喜的年轻人,只觉有些面熟。有一个就摘下了草帽,抹了抹脸道:“端木姑娘,是我——郑奎。昨夜是我和张富贵一起抬罗总兵去乔家大宅的——咱们画花了脸,难怪你认不出!”他这样说的时候,其余几个年轻人也都在溪水里捧水抹了脸。端木槿才认出他们来。都是樾军士兵。那个自称叫郑奎的,和他旁边叫张富贵的,正是昨夜抬罗满到西跨院来的那两个人。
端木槿不禁惊讶道:“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自然是奉了罗总兵的命令来执行任务。”郑奎回答,“可巧遇见了姑娘——这下罗总兵可以放心好好休息了。”
“罗满他……他怎样了?”端木槿问。
“不太好……但也不算太坏。”郑奎道,“他的病没好,又中了毒,昨夜他见到那楚国刺客把姑娘掳走,可急坏了,这不又添了一层病?上阵指挥自然是不成的。幸亏有刘将军顶上。”
“哦……”端木槿点点头。虽然好奇刘子飞到底是怎么接过来帅旗,但不敢贸然询问。
恰巧旁边张富贵插嘴:“我们一直以为刘将军叫楚人给害死了。原来只是受了伤,在揽江养伤呢。刘将军以前没少给咱们气受。换了别的时候,咱们才不肯听他号令。但是这紧要关头他肯站出来,咱们也只好……嘿嘿……那个不计前嫌啦!”
原来是编了这么个说辞!端木槿想,大部分的士兵不明内里,自然就信了。她也无谓去揭穿。便问:“那你们出来到底做些什么?楚军大概就快要攻城了,危险得很。”
“嘿嘿,当然是对付他们啦!”郑奎笑道,“端木姑娘你不要担心。楚军现在看起来威风得狠,但其实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啦!你既然逃出来,那就再好不过,咱们带你一起回城里去,免得一会儿被卷进乱兵之中。”
“城里……城里的兵力难道可以抵挡得住楚军?”端木槿试探。
“城里没多少人。”张富贵道,“罗总兵一早把大队人马调去北面,就隐藏在揽江大营的废墟之中,只等着楚国派兵队到揽江来,就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现在他们终于来啦。昨夜,罗总兵已派人向揽江大营传了消息,咱们只是在这里吸引敌人的注意——很快咱们的大队人马就来了!”
果然!果然!端木槿“倏”地站了起来——樾军果然是设下了陷阱在等待楚军!她昨夜已如此猜测,并打算向楚军报讯。可是,先遇上了赵宏伟,然后又顾着和林枢争执,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她真恨不得掴自己两个耳光。
又是后悔,又是焦急,她拔脚往回走。
“端木姑娘,你做什么?”士兵们不解。
她不想多解释。
但士兵们拉住她:“那边不能去,那边危险!”
“你们别管我,我……”她话未说完,忽见远处夹竹桃林里升起滚滚浓烟,东风吹拂之下,如同快速移动的乌云,向西飘去。“这……这是怎么了?”她惊讶。
“那是夹竹桃烟。”郑奎道,“罗总兵让咱们烧了夹竹桃林,一来敌人没法再用毒烟害咱们,二来也叫楚军自己尝尝毒烟的厉害。咱们快走吧,这里可不能久留!”说着就招呼其余士兵要一起来搀扶端木槿。
端木槿如何肯依从。眼见着林中的火势渐大,她一把推开众樾军士兵,展开轻功,跑向楚军的营地。众士兵好生奇怪,纷纷追随,但哪里赶得上?不一会儿,就被远远甩下了。
其时,楚军士兵已经接到了攻城的命令,正在准备战斗。各位十夫长、百夫长正让手下们列队,点算人数。大伙儿齐齐站立,好像一堵厚厚的人墙。端木槿高呼:“大家快离开,到空阔的地方去!夹竹桃烟过来了!”然而,号令声和嘈杂的人声把她的声音盖过了。
她知道情况紧急,须得找到向垂杨才行,便奋力在人丛中穿行。一直挤到差不多树林的边缘,可以望见揽江城了,也未见向垂杨的影子,倒是冷不防听到背后响起一声冷笑:“好你个臭丫头,我正奇怪你跑到哪里去了,原来在这里鬼鬼祟祟!”话音落下,已经有掌风劈到她的耳边。
端木槿连忙避让。回身看,原来是赵宏伟。
“赵大侠,樾军焚烧夹竹桃林,毒烟朝咱们这边过来了!”端木槿焦急道,“向将军在哪里?快告诉他,咱们得离开树林!”
“焚烧夹竹桃林?”赵宏伟连环出掌攻向端木槿,“你当我是傻子?现在吹东风,毒烟会飘到揽江城里去。樾军怎么可能放毒烟害自己?”
“千真万确!”端木槿一边还招防守一边道,“我方才碰到几个樾军士兵,他们奉命去夹竹桃林放火,现在毒烟已经飘过来了——咱们的士兵都在树林之中。树林茂密,会阻挡毒烟扩散。咱们就好像把自己闷在充满毒烟的被子里,万分危险。反而揽江城和这里还隔着一段空阔之地。毒烟被树林阻隔之后,即使飘去揽江城,也已经变得稀薄,没有什么危害了。”
“碰到几个樾军士兵?”赵宏伟冷笑,“他们在哪里?你怎么没把他们抓回来,让向将军审问?显见着你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不,你其实是奉了樾寇的命令来骗我军舍弃树林的掩护,去揽江城下给樾寇做活靶子,是也不是?”
端木槿知道赵宏伟一早已经认定自己投效樾国,再怎么解释也是白费唇舌,所以放弃了辩解,只凝神还招,同时也寻找脱身的机会。也巧,正当这个时候,白羽音从林子里转出来,见到斗得难解难分的两人,皱了皱眉头,跃上前来,喝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要打也去打樾寇,在这里瞎闹什么?”
“这臭丫头不就是樾寇吗?”赵宏伟愤愤。
“郡主!”端木槿抢着道,“樾寇焚烧夹竹桃林,毒烟快飘过来了,危险得紧!而且,揽江城里没有多少樾军,他们的大队人马都埋伏在揽江大营的废墟里,现在正赶过来。咱们若是全力去攻打揽江城,就中了樾寇的奸计了!”
“当真?”白羽音骇异。
“郡主,不要听信这臭丫头的话。”赵宏伟道,“她是樾寇派来迷惑咱们的!你快让开,我好把她拿下!”
“这个……”白羽音有些犹豫,斜睨了端木槿一眼。
恰此刻,树林里起了一阵骚动。三人都回身望去,只见士兵们扭曲的身影,又听到嘈杂的咳嗽声。
“不好,是毒烟过来了!”端木槿惊呼,“快让大家撤出来!”
赵宏伟和白羽音才知道她所言非虚,不过看林子里面乱做一团,哪儿有法子组织士兵撤退?幸亏向垂杨和几位军官先前不知在何处商议攻城事宜,此刻走了过来,听到林内的骚乱声,即问发生了何事。白羽音就抢先把端木槿的话复述了一次,且补充道:“都是这个赵宏伟不识好歹,把端木姑娘好心当成驴肝肺,贻误时机!”边说,便狠狠瞪了赵宏伟一眼。
赵宏伟不和小姑娘一般见识,只拔脚往树林里跑,要去将士兵们带出来。向垂杨也吩咐身边的各位军官:“速速去传令,让大家撤出树林——那位林大夫呢?他既然晓得用毒烟攻击樾军,一定晓得解毒的法子。去找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