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看什么‘茶’,好茶当然得记住,也许,‘好’的层度,足以让月关‘怀思一生”!”夙孤冷说得云淡风轻,眸中谑侫意味颇深,难以湍测。
黑眸细睨,她好像清减这些,面容稍有苍色,但眉宇间的轻狂却还是如此张扬,总能勾起他的驯服欲。
然,君子言却被眼前男子那暧昧不明,含意不清的话所愣住,嘴角抽抽,直接无视:“月关公子,可以- -劳烦你起身吗?你这样的‘近距离’让子言甚感费力,劳烦,劳烦!”
被眼前的绝魅男子如此困住,怎么想象,君子言都觉得那画面感甚是暧昧,何况自己又是一身男装,这更让她大大不满,这人,动机可疑,不得不防,根本没有在第一次见面时对他萌生的一种‘知己晚逢’之感!
被君子言那拘谨的样子逗得失声一笑,夙孤冷站直身形,笑道:“看来君公子身子确实无恙,如此甚好。”随之绕回圆桌,优雅地掀袂坐下,为二人轻倒香茗,动作从容,面容清淡,笑意微扬,看得出他心情甚是轻快。
君子言轻整衣襟,对眼前男子方才引人发指的行为甚是不满,客气回言:“阁下有心了,没想到这种‘风雅’的地方月关公子也在其内,真是幸会幸会!”
轻啜茶茗,品之无味,冷嘲热讽,只因心情大不爽,完颜澈说得对,这瘟神绝非善类。
将茶合盖放下,夙孤冷眉宇间的威严凛生:“是啊,我也没想到,这等‘风雅’的地方,也能与君公子巧遇,真是让月关想起一句话,‘缘定三生’!看来,月关与君公子的缘分非浅,命中注定,得珍惜啊!”
“咳- -”君子言啜茶时听言,只觉喉咙不慎呛紧,顿时不雅地繁咳而出,对眼前男子的冷笑话倍感惊悚。
见此,夙孤冷眸中的狡侫渐深,不禁失声笑出,三日来所有的阴郁都在这一刻顿化云散。
‘醉嫣湖’是他未登基前便培养起来的势力组织,以‘温柔乡’的外壳引人嘱目,让朝廷百官防不胜防,为的就是预防朝中高官图谋不轨,官员贪污,亦可以说,这是天子所私设的情报网,一经撒下,与卧潜阁的实力不分伯仲,只是不同的是‘卧潜阁’的皆是男子,而‘醉嫣湖’则皆是女子。
因茶斗雅会在即,为防临周八国有一部分对戟晋的蠢蠢欲动,为做到万无一失的‘地主之宜’,夙孤冷不得不来一趟,然而,却不曾料到,竟能在这里遇上君子言。
所以在内厢见到她的身影时便令人前去引领,只因在见到她时,心中那股愉悦狂喜的悸动根本难以掩饰。
“月公子语出惊人,子言惶恐,既然已巧遇一聚,子言还有事,告辞了!”君子言起身作揖,只想脱离窘境。
“八月中秋便是戟晋茶典,君公子可会参与?”夙孤冷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侫笑反问。
“不会,子言是好茶,但不斗茶,茶是一种人与人之间交流的雅仪,何必要争个输羸。”君子言疏离一笑。
闻言,夙孤冷墨眸侫敛,对她的话似乎没有感到多少意外,眉宇间蕴藏的威仪毕显:“君公子何必自我独雅,如此好的沏艺不公诸于世岂不可惜!到时五湖四海的茶师都会来参与四年一度的‘茶斗’,那可是能人云集,你既然好茶,为何要错失如此良机,若你茶中高榜,便是戟晋公认的‘茶状元’,难道不心动吗?”
听此,君子言只是淡然一笑,礼言:“好茶和斗茶是两回事?因为我心不在朝廷?并没有想过要靠茶来给自己光宗明楣,只是单纯的兴趣而已,而且上一次子言就已经眼月公子说了,朝廷是潭浊水,越搅越浊,子言不想沾也不会沾,只想置身事外。
而且‘茶状元’侍奉的是天子,所谓‘伴君如伴虎’,若子言真高中茶榜,子言岂不得终日惶恐不安!”
“哦?这是为何?天子又不会吃了你!”夙孤冷邪笑一扬。
“就怕万一啊!”君子言坦然以对,眸中狂侫,续言:“天子的心思岂是旁人所能猜测得到,子言可不想到时一不小心就成了天子的‘嘴中肉,背中刺’。
古言云‘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子言既不想食君之奉,亦不想替君分忧,只想做自在逍遥的沏茶人,仅此而已,言尽于此,谢过月兄美意,子言告辞!”
眼前的蓝衫身影傲然拉厢而去,走得仓促,走得惶恐,亦走得傲然不疑,仿佛内厢的人是洪水猛兽一般,让她避之不及。
男子绝美的俊脸在光线不全的内厢稍显狰狞,眉宇间的墨痣王者的霸气凛散,眸中的寒蛰一闪而过,优雅地为自己再倒一杯,送于唇端,却无心啜下,只因方才君子言听似无心却有意提醒的话意。
“天子的心思岂是旁人所能猜测得到,子言可不想到时一不小心就成了天子的‘嘴中肉,背中刺’。”
“子言不想食君之奉,亦不想替君分忧,只想做自在逍遥的沏茶人,仅此而已!”
好轻狂傲漫的一句话,字行间巧言推辞,皆在明中暗里宣言不蒙皇恩。
外面一道马车的碾停声线渗杂入耳,夙孤冷敏锐的耳力过人,黑眸侫敛,起座走向窗格,等看清外面来人面目之时,刹时间,男子眸中迸出一道戾芒。
半晌,百孔铜炉醉浓的茶香四溢,‘诸荆草’的香气让夙孤冷一时沁生的戾气渐散,嘴忽忽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