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抓过流风,拍了拍他的小脸道:“来,儿子,告诉九公主,母妃在你心中的形象是什么样的。”
流风立刻扳着手指边算边嘟囔道:“无才无德,蛮不讲理,琴棋书画样样不会。脾气暴躁,任性无礼,阴险小气……唔,母妃,我的手指算不过来了。”
“公主听见了么?”瞳依笑眯眯的推开流风,“不知道公主从谁口中听到的那些不实的传言。请公主把他交给本妃,本妃一定把她吊起来打!”
“你……”景元袖被瞳依的回答惊的目瞪口呆,她完全没想到,堂堂大雁国十三王妃,竟然会表现的像个市井无赖。
景元袖小脸一瞬间涨的通红,她咬着下唇道:“本宫是真心想向十三王妃讨教,请王妃不要跟本宫开玩笑。”
“开玩笑?本妃没有跟公主开玩笑,难道公主不信世子刚才说的话?”瞳依伸手拖着下颚,思索了片刻又道:“不过,本妃有一样东西的确擅长。”
“十三王妃尽管提出,本宫绝对奉陪。”景元袖狠狠的拂袖。
“寻衅滋事,打架斗殴。”瞳依笑眯眯的站起身拍了拍衣襟,“公主要来试试么。”
唔,终于把她的目的说出来了,她忍着一肚子的纠结和火气跑来静轩堂,其实根本不是为了给苏夜解围,而是为了打架出气的。
要不是这些白莲花们上赶着来和亲,她和苏夜就不会闹别扭,自然也不用面对让她头疼的感情问题,更不用纠结以后和苏夜相处会不会变得尴尬,这一切都是眼前这帮公主郡主的错。
所以,景元袖只能自认倒霉了。
看着瞳依认真的模样,景元袖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目光转到了瞳依身旁的苏夜身上,景元袖
握紧了双拳道:“王爷,本宫不信以您的眼光,竟可以容忍一个这样无状的王妃!”
苏夜淡淡的看了景元袖一眼,慢吞吞了回了她四个大字:“本王惧内。”
“够了!”看着自己的妹妹被瞳依气的无力反击,苏夜却毫不在意的继续补刀,景元睿终于忍无可忍,沉着脸对一直冷眼旁观的苏漓道:“雁王陛下,我同王妹从北齐跋山涉水前来大雁,专程来为十三王爷贺喜,愿两国永世交好再无战乱,如今十三王妃羞辱我北齐九公主,雁王陛下就这般纵容着她么!”
“瞳儿,休要胡闹。”苏漓看了瞳依一眼,依然是一张冷脸面无表情,却端起酒樽对北齐太子道:“孤管教不严,家门不幸,在此代瞳儿向北齐太子赔罪。”
说完,一口将杯中酒饮尽,然后又冷冷的扣在了桌上。
“雁王陛下!”景元睿蹭的一下站起,咬牙切齿的道:“您这是要护着那个无礼的女人,任她欺凌我北齐九公主么。”
“那北齐太子意欲何为。”苏夜冷冷的问道。
“哼,让那个无礼的女人向王妹下跪赔罪!”
“轰——”一声巨响成了代替了苏漓对景元睿的回应,他愕然回头,就见苏夜手下的桌案被他一掌拍成了碎片,而苏夜的嘴角则勾出了一抹清浅的笑容。
那笑容魅惑诱人,却带着一丝莫名的邪气,景元睿和离他最近的景元袖顿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就听苏夜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想让本王的王妃下跪?”
景元睿心底一颤,而相邻桌案后的白子言和祁墨也都站了起来,暗自心惊的打量着苏夜。
苏夜会武?
从他们隐在雁国多年的探子口中,他们得知苏漓对外声称苏夜恶疾缠身,实际却是将他囚禁了整整十年,而苏夜在十年里等同于废人,根本就未曾学过一招半式。
可刚刚他们看到的是什么!
乱了……一切都乱了,所有的一切都跟他们计划的不一样了。
这次大雁之行,似乎有很多事情都超出了他们的意外。不管是苏漓还是苏夜,都与他们认知中的有太大的不同。
他们本打算借贺喜之名来前来大雁,然后除掉那个不受宠爱只为了冲喜的十三王妃,待他们自己的王妹与苏夜和亲,他们就能掌控住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傀儡王爷,并以苏夜之名分化雁国朝臣,培植自己的势力,进而将苏漓拉下雁王之位,将四分五裂的大雁收入囊中。
他们自认为三国联合定下了妙计,还有百万大军压境向雁国示威,这次大雁之行必定万无一失,哪想到——
十三王妃不但不是个摆设,反而蒙受天子盛宠。苏漓和苏夜相处时看似冷淡,却诡异的带着一股莫名的融洽和默契,更别提,王宫里还多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苏流风。
于是,原本算计好的狼入羊圈变成了送羊入虎口,白子言觉得他们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已快变成了笑柄,并且很有可能会让他们折在大雁,给三国带来难以估计的损失。
他们太小看雁国,也太小看苏漓了……
白子言同祁墨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各自牵着自己的妹妹朝景元睿靠近了几步。
三国的百万联军还守在雁国边界,苏漓应该不会轻易对他们下手,但景元睿为人刚愎自用自视甚高,万一真的惹怒了苏漓,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静轩堂中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诸位大臣心惊之余又面面相觑,不明白本来还气氛颇佳的宴席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而那些千金小姐们更是吓得颤颤发抖,唯有叶静衣和左相,嘴角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景元睿贵为北齐太子,先前输给了苏漓的气势,此时又在苏夜面前折损了面子,不由得恼羞成怒道:“怎的,十三王爷可是对本宫的要求有何意见?大雁国如此不知礼数,为了一个无状的女人羞辱本宫,如今我北齐一百万大军就候在边境,难道大雁相与我们北齐开战么!”
苏夜嘴角的浅笑顿时更加灿烂,“那就开战吧。”
“你——”
“夜儿。”苏漓打断了两人剑拔弩张的对持,淡然吩咐,“带瞳儿和风儿退下。”
苏夜闻言立刻闭嘴,却抬头看了苏漓一眼,片刻后,只听他轻哼了一声,拂袖转身,牵着瞳依和流风就朝外走去。
瞳依看着他失了笑容的俊脸,心底顿时像压了一块大石,闷得她快无法呼吸。
本来,她找北齐公主的晦气是为了纾解郁气的,可如今怎么反倒弄的自己更加难受了。而且——
她垂眸看着苏夜掩在广袖之下,方才只一掌就击碎了桌子的右手,眼底涌上了一片深色。
流风和苏夜自己都说过,苏夜身中***蚀骨,筋脉受损不能习武,可他方才那一掌如此惊人,分明表示他武功不弱且内力高深。
既如此……他又何须自己留在他身边来保护他……
瞳依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微微挣扎,想从他的钳
制中挣脱。
苏夜脚下一顿,停止了前行,对另一边的流风道:“你先回去。”
流风的表情有些焦急,又有些忧虑,他看着苏夜掩在广袖下的右手,欲言又止的踌躇上前,似乎是想拉起他的袖子,苏夜却冷然的看了他一眼,流风立刻撅起了小嘴,沉默的扭头朝明月宫走去。
“阿夜?”瞳依看着面无表情的苏夜,只觉得此刻的他跟冷冰冰的苏漓异常的相似,这样的苏夜让她陌生,让她不舒服的想要远离,苏夜却猛然转身伸手,一把将瞳依按到了身后的假山上。
瞳依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反射性的抬手要推开苏夜,却在触到他衣袖的时候感觉到了满手的濡湿。
瞳依奇怪的低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脸色一白一把将他的广袖掀开握住他的手腕,果然看到他原本莹白如玉的手掌此刻已血肉模糊,渗出的血色浸湿了艳红色的袖子,映出了他眼底的忧伤与黯然。
“依依,我说过,我不能习武。”苏夜习惯性的对她勾起微笑,却笑的让她心底猛然抽紧。
他不能习武,并不代表他不会。
该死的!她怎么忘了,流风曾经给他把脉的时候就说过,让他不要动用内力,否则便会筋脉尽断自寻死路。方才景元睿不过是开口要她下跪,他便情绪失控将自己伤成这样,阿夜……他何时起已将自己看的如此珍重,而她却还在纠结要如此面对他的感情……
瞳依神情复杂的抓紧了苏夜的袖子,眼底溢出了破碎的悲伤,却突然感觉的唇边一凉,抬眸间就看到苏夜在她唇边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然后望着她浅笑道:“依依,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