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你不相信我一样,我也不相信你。”潘毓说,“我怎么知道我死了以后你会放了她?”
“我爱她我怎么会舍得她死?”谢浩然的口气变得激动起来,“要不是你……”
潘毓打断他的话:“你爱她你就这样伤害她?”口气不算严厉,甚至说不上嘲讽,就像是在陈述一项简单的事实一样。可是谢浩然却仿佛透过那并不清晰的监控看见了他嗤笑的表情,莫名觉得有些羞愧。
潘毓仿若未觉,不紧不慢地说:“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什么?”谢浩然下意识地问。
“你放了她,她安全以后,我就在这里自尽。”潘毓语气淡淡。
“她安全以后?你以为除了你以外大家都是傻子吗?到时候手上没了把柄,你要是反悔了,我们能拿你怎么办?”
“这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潘毓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长3米,宽2米,高1.75米,大约10.5立方米。每立方米的含氧量大约是242g,也就是170l,这里的氧气大约只有1785l,正常人的需氧量是1小时15l,再加上已经在这里度过的时间,也就是顶多5天,你什么都不干,我也会因为缺氧死在这里。”
“你愿意赌一把吗?阿梓就算出去了,也什么都做不了,你也大可以软禁她五天。况且,我的人应该也没跟上,你精心挑选的地方自然隐蔽得很,五天警/方也未必找得到。这点你应该也信心吧?”
“你不要想诱惑我。”谢浩然喃喃道,态度还是有点松动了。
“好,你先把阿梓放了,”潘毓说,“在这五天里,如果我死了,我的人不会找你任何麻烦。如果我活着出去,这件事情我也会就此罢休。”
“那你有什么好处?”谢浩然狐疑道,“你明知道我本来就不打算要阿梓的命的。”
“只有一个条件,”潘毓的眼睛突然看向监视器的方向,眼神凌厉,“我死了以后,你不许再跟阿梓接触,也不许为难邓家人,让他们好好活着。”即使他死了,邓梓也要属于他。
说着,潘毓看向邓梓的方向,心里柔情一片,软得像是能掐出水来。这一世,是他打扰了她平静地生活,就让她复归平静吧。而她,肯定会思念他一辈子,而这对他来讲已经足够。
谢浩然一想,自己和邓梓本来就再不可能,得不到心,光得到人有什么用呢?而他本来想要置潘毓于死地,就已经是豁出自己一条命的。现在柳暗花明,竟能保全自己,那还有什么不满意?下意识地就点头答应了。另一边,潘松也是满意得很。两人一相合计,就准备放了邓梓。
“不行!”邓梓突然坐起来,脸色惨白得像是一张纸,一点血色都没有,满头满脸的虚汗,豆大的汗珠渗出,看着就触目惊心,“阿毓,我这样就算活下去了,又哪里会幸福呢?”
潘毓温柔得看着她,他的眼睛这一刻从未有过的澄澈,满满的都是深情。他柔声说:“时间会带走一切的。多年以后,你再想起我的时候都会是些美丽的片段,人总是善于自我保护的。那些痛苦的回忆总会随着时间流逝。更何况,我们还有孩子。他会带给你别样的幸福。人生啊,除了爱情,总还有很多东西值得你珍惜。幸运的是,这些,你还都拥有。”
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他细致地给她分析,声音温和而坚定,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邓梓怔怔地看着他。
潘毓像是要把她印刻在心里一样在脑海中刻画着她的模样,他继续说道:“他们想要的不过是我的命,你又何必白白牺牲呢?就算你先我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到那时,谁来安慰爸爸妈妈?还有孩子,你忍心不给它出世的机会?”
他总是这样,理智地计算着利弊,把所有人摆在最正确的位置上。邓梓含着泪说:“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多痛苦多难过?你有没有爱过我?如果你爱我,又怎么舍得让我难过?”
潘毓的眼眶有些湿润,他定定心神,忽然有些自嘲:“我曾经也以为我是不爱你的。”
邓梓突然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潘毓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那时候,我只想要占有你,因为我知道你爱我,你永远不会背叛我。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是甘愿为你而死的,只要你还有一点点幸福的可能。”
邓梓忽然泪流满面,泪水流进嘴里,又咸又涩。
“我不是个好人。谢浩然的事情我推波助澜,潘氏破产我是幕后黑手,这一切,都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潘毓说,“所以你无需为我难过,这一世,碰到你,碰到爸爸妈妈,就已经是我最幸运的事了。最少上天没有让我卑微地毫无声息地死去。”左右不过是一个死字,却已经比上一世幸运太多。
“诉完衷情了吗?”一个声音说。
潘毓撇过头,平静地说:“带她走吧。”
邓梓也没有多做挣扎,甚至没有喊叫,安静地跟着潘松出去了。可是谢浩然看着她的样子,看着她缓缓步出的身姿,突然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她了,这一刻,她就像个纸片人一样,全不复往日的生机勃勃。
“啪”地一声,门关上后。整个屋子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自己虚弱地喘息。潘毓靠在墙上,往日的一幕幕像是看电影般从眼前掠过。上辈子她着急的样子,扶起他时那双温暖的手;小时候,他们两小无猜,为一点简单的事情快乐忧愁;还有现在,他们琴瑟和谐,生活美满……他不是个会后悔的人,但是这一刻他却后悔了,要是小时候,他没有想着复仇,也就不会设计徐恵芷从潘家带走他,那么后来的一切也就都不会发生了。他们现在,是不是还满心欢喜地等着孩子的降生?
他轻叹一声,内心却很安详。甚至都没有多恨潘松和谢浩然,因为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步步紧逼之下,他们间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