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的屋里堆满了花花绿绿的纸活,有纸花,纸金元宝,纸车马,纸船桥。
亚儿忆恋着父亲,正望着一盆纸花发呆。
“亚儿妹子……”
“云武哥!”
“……妹子,六叔今天一七,我来拜祭他。”
“谢谢!”
“妹子,我给六叔糊了一支纸枪。”
亚儿看了一眼纸枪,扑哧乐了,啥样的纸活都见过,从来没见过纸枪,心想:云武哥,你太有才了!
老土豪是主事的,高声说道:“人都来齐了!大伙听好了,各人拿着各人的纸活,不要忙,不要乱,现在就出发,上坟去!”
大约有10多个人,抱着纸活,前脚跟着后脚出了屋,奔后山去了。
韩老六长眠于后山坡上,坟前有几株青翠的松柏树,坟前是一片开阔地。
一行人缓缓走来,几只乌鸦“呱呱”叫着,飞了起来。
走到坟前,亚儿一头扑在地下,啼哭起来。几个村妇也跟着落了泪。
“亚儿,别哭了,哭坏了身子,人已经没了,哭也哭不回来了……”
“是啊,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爹泉下有知多伤心啊……”
人们七嘴八舌地劝说着。山风吹拂着山坡,野草随风起伏,呜呜作响,一片悲凉的气氛。
一个放羊的老汉抽着烟袋,坐在山坡上,自言自语地说:“哎,山上又添了一座新坟……”
大家在砖砌的八角炉里生了火,一件一件的纸活放进去,化为灰烬,化为一缕青烟。
赵云武从怀里摸出一个酒葫芦,咬开盖子,把酒洒在坟前。
“六叔,喝酒吧!我赵云武是你看着长大的,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俺一直把你当亲叔看待。云武给你磕头了!”
赵云武跪下来,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响头。他起身站起来的时候,大家发现他的眼角淌下几滴热泪。
李玉亭从口袋里掏出金枪烟,点了一根,不声不响地放在韩老六的坟头上……
众人鸦雀无声,都在默默怀念着故去的韩老六。
“老六啊!相亲们都来拜祭你了,有这么多人惦记你,你放心地走吧。”老土豪手捧一把土,添在坟上,老泪横流。
呱!呱!呱!
一只黑乌鸦在空中绕坟飞了两圈,拍翅而去……
大家烧纸,哭拜,供祭,悼念着亡人……
只有草上飞什么也不干,呆呆地望着坟头,好像有什么心事。
一个村妇看不过眼,喊了一声:
“老杨大哥……寻思啥呢?给老六烧张纸儿啊,别像根木头似的杵着……”说着递给他一卷烧纸。
草上飞走到八角炉前,将纸化为灰烬,望着燃烧的火焰发呆。
拜祭完毕,一行人缓缓地向山下走去。
大家的心情不像在坟上那般沉闷。山路两旁有很多杏树,树上结着青青的杏子。大家上树摘杏子。
草上飞苦着一张脸,和亚儿聊起来。
“亚儿……”
“叔,你咋了?”
“哎……你爹死得真冤,叔没本事,叔要是有本事,一定给你爹报仇雪恨。”
“没办法!呵呵!现在连凶手都不知道是谁呢?”
“亚儿,叔窝囊!叔是个废物……”草上飞蹲在地上呜呜呜哭起来。
“叔,你这是咋了?哭啥嘛?”
草上飞猛然站起来,低声说道:“亚儿,我知道凶手是谁?”
亚儿含着泪的大眼睛望着草上飞,吃惊不小。
草上飞说:“你爹死的那天晚上,我拉肚子出去解手,无意中看见了杀害你爹的凶手。
“谁?”
“是……是大鼓乐”草上飞轻松了许多,接着说:“那天我亲眼看见,大鼓乐穿着雨衣,带着斗笠,偷偷进了屯子。你爹出来查看庄稼的时候,大鼓乐冲你爹开了一枪。你爹倒下了,大鼓乐和另外一个人,捡起你爹的枪就跑了。”
“真的是他?”亚儿感到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
韩亚儿仇恨填膺,心里反复念着大鼓乐的名字,暗暗发誓:爹,女儿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替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