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贪功!”宇文士及笑着摇了摇头,缓缓走下敌楼这是一场大胜,平叛过后,摆在旭子和他面前的将是一条灿烂无比的金光大道这是他凭借自己双手打出来的,没依赖宇文家族半点势力他又擦把脸,骄傲地仰起头
“七斤,慕容别将在哪!”李旭在疾驰中扭头对身边一个穿着校尉服色的人问道他记得此人叫王七斤,是自己从护粮军中一路带过来的在赶往黎阳的途中此人因为战马失蹄被摔伤,当时安置在真定附近的驿站
“已经带队追上去了,咱们人少,慕容别将说不能给叛军喘息的机会,以免他们看出虚实!”王七斤挺了挺胸脯,大声回答朗将大人能当众叫出自己的名字,让他感到非常自豪虽然从护粮军追随旭子来的老弟兄们都不过五十几个,只要还活着的,王七斤自己也能精确地描述出每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咱们也追!天完全黑下来就收兵!”李旭提了提马缰绳,加快了行进的速度慕容罗是个合格的将领,他的判断非常准确疾驰中,旭子突然发现,自己麾下人才济济李孟尝、慕容罗、崔潜、赵子铭,几乎每个人都是独当一面的好手此战之后加以时日,自己也许真能打造出另一队虎贲铁骑想到这,他热血上涌,身上的疲惫居然瞬间减轻了许多
战场上形势非常混乱,东一股,西一股,到处是匍匐在地上,等待人宰割的叛军一小队一小队的骑兵在这些失去抵抗勇气家伙的身边高速冲过,没人停下来收容俘虏如果有俘虏不幸挡住了他们的道路,骑兵们就立刻用横刀和马蹄开出一条道来而那些被屠杀者则哭喊着,向更远的地方逃开,跑出数步,发现没有马蹄追来,就双腿发软,再次扑通一声跪倒于地
大约追了小半柱香时间后,李孟尝的旗号出现在旭子视线中战马无法出城,由骑兵改为步兵的弟兄们走得不算快,并且秩序非常混乱他们发现了一群呆立在野地里,六神无主的叛军,然后,有两百余名提着不同兵器的士卒从李孟尝的旗号下分出来,将这伙溃卒围住,命令他们放下兵器,跪好紧接着,在旭子眼前就发生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雄武营的弟兄们挥起兵器,对新投降者进行了屠杀他们毫不犹豫地用菜刀、削尖的木棒、战场上拣来的长矛、横刀捅入对方的身体在对方哭喊求饶声中将他们杀死,然后用利刃锯下血淋淋的脑袋,收集财物一样丢进事先准备好的草袋中
被屠杀的叛军不敢反抗,大声哭喊着四散奔逃早有准备的雄武营弟兄们四下围拢,用羽箭、投矛将他们逐一放倒在红彤彤的暮色里这一刻,天和地是红色的,每一个杀人者的眼睛也跳跃着红色一闪一闪,像极了入夜后草原上出现的狼群
“住手,谁叫你们这么干的!”李旭看得肝胆俱裂,冲上前,大声喝止
“哎呀,嚷嚷什么你啊,假慈悲么不杀了他们,咱们拿什么脱罪,拿什么请功?啊!”一个背对着李旭,身穿帆布铠甲的雄武营新兵大声反驳道入营太晚,他还没来得及能熟悉主将的声音所以,直接把背后的李旭当成了一个心慈手软的新兵蛋子
“郎将大人命令你们住手!”王七斤挥动马鞭,劈头盖脸打了过去鞭梢上巨大的力道带着新兵的身体转了半个圈子,将他重重地抽翻在血泊中“郎将大人有令,不得乱杀!”骑兵当中,又传来张秀疲惫不堪的命令声这回,所有人都听清楚了,握着滴血的兵器,呆呆地站在一堆尸体旁
骑兵们快速上前,围了一个大圈子忙碌的杀人者和正在哭喊求饶的被杀者都被镇住了,有人背上解下染血的行囊,悄悄地丢到了地上有人尚愤愤不平,但看到李旭眼中的怒火和骑兵们高高举起的横刀,也不得不低下了头
“谁,谁叫你们这么干的?”李旭用马鞭指着自己麾下的弟兄,愤怒地吼叫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刚刚加入雄武营的新兵,他们还穿着和叛军一样,帆布做成的铠甲,持在手中的兵器也五花八门如果不仔细分辩,你根们看不出来他们和叛军什么区别,同样黄色而粗糙的脸,同样被生活压得有些疲惫腰,同样茫然中闪烁着狡讦的眼睛
迫于主将的威名,士卒们不敢还嘴但是,他们并不服气,脚在泥地上用力碾着,碾出一个个小土坑被杀者的血浆就汇聚过来,在血浆中凝聚成一个个小洼,殷红殷红地,晃得人眼睛发烫
“他们是为了赎罪!”发觉事情不妙的李孟尝悄悄地跑了过来,凑在旭子战马后禀报他并不认为杀俘是一种罪恶,如今雄武营中降卒的人数是老兵的数倍,只有通过杀戮,才能让降卒们将心中的忐忑和戾气完全释放也只有通过鲜血,新兵和老兵们才能彼此牢牢地粘合在一起
而那些被杀的无辜者,他们只是雄武营崛起过程中不得不付出的牺牲品,粘合剂,如是而已
“赎罪?”旭子忽然发现这个词自己很熟悉在很久很久以前,草原上胜利者抓住战败者后,也做了同样的事
甚至在不久之前,自己亲自监斩了战败投降的元务本
只是前两场屠杀做得盛大而神秘,而这一场,却有失于简单粗糙
“你愿意赎罪么?”茫然中,李旭听见一个声音雷鸣般地在自己耳边轰响他看见天地间,无边地血色向自己扑过来,又湿又粘,压得人无法喘息
酒徒注:今天只一更了,没办法,圣诞节,事情太多既入他乡,酒徒也得随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