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烈浯沿海村子亮如白昼。喧闹无比,黄辰与手下兄弟共庆佳节,沿街摆席,置了好几百张桌子,从街头一直铺到街尾,洋洋洒洒几千人。有资格进黄辰院子的人只有不到十分之一。他们或为海上船主、陆上百总,或为黄辰亲信部下,欧洲人则被安排在一个角落。有资格进大堂的更是少之又少,十数人而已,无一不是黄辰团队中赫赫有名之辈。
“诸位兄弟。你们有些是随我从大陈山出来的老兄弟,有些是我到福建后入伙的新兄弟,不论是谁,我黄辰皆要感谢你们,没有你们,我绝走不到今天这一步。不多说了,我先干为敬。”随着黄辰一番开场白,宴席正式拉开帷幕。
“大首领、大首领……”
黄辰每踏出一步,都有无数人举杯致敬,他有数千名爱戴他的部下,可惜,他的心依旧感到寒冷,摄取不到半点温暖,能给他温暖的,只有远在大陈山的阿母、哑妹。
外出一年,黄辰想家了,很想很想,恨不得立刻插上一对翅膀飞回大陈山。
…………
大陈山,黄宅。
哑妹今日穿着一身崭新的湖绿衣裳,出落得越发美丽,一双眸子始终那么的清澈干净,不受一尘污染,如同鹿儿般无害,她现下忙碌得紧,在厨房里和张刑之母、胡泰之妻一道张罗着饭菜。
黄家正厅摆了两张桌子,诸儿围着转圈,嬉笑追闹,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人。
王丰武之母一身朴素打扮,端坐于正席主位,许是时间冲淡了心里对儿子的念想,许是人前强颜欢笑,总之她今日没有刻薄黑脸,反而面露慈祥,笑意盈盈。黄母张氏坐在她的身侧,微笑着同她说着贴己话,看似开心,然而眼中偶尔流露出的一丝暗淡出卖了她,游子在外,渺无音讯,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做母亲的怎能开心得起来。
王妻伴在王母的另一侧,一句话也不说,小心翼翼的为母亲奉茶。王丰武为人豪爽,对手下极为慷慨,死后没留多少余财,多亏黄辰走时留下一大笔钱,保得一家衣食无忧,可王妻身体没操劳,心却很累,一年来头生华发,十分显老。
列席者还有赵弘毅之妻、杨东之母等人,尽是妇道人家、年幼小童,胡寅坐在其中不免有些不自在。
经过一年的独自打拼,胡寅以令人膛目结舌的速度成长起来,再不是过去那个只能庇护于两位义兄羽翼下苟全的少年,蜕变成一位拥有极深城府,喜怒皆不形于色的青年豪杰。他的实力比之黄辰离开时翻了一倍不止,旗下大船十三艘,儿郎千许人,如今在这大陈山,提到胡寅这个名字,不说人人称赞夸奖,亦无人敢说他半个不是,连周三老留守之人都快压制不住他,再给他一年半载时间,大陈山恐怕就要改姓胡了。
“银哥……”黄母张氏看向胡寅。
“是,阿妈。”胡寅恭敬听候。黄辰走后不久,他又拜了黄母张氏为义母,平日称王母为母亲,称黄母为阿妈。
黄母张氏笑着说道:“我刚才和大姐商量,你今年十八了,是不是该到成亲的时候了。”
胡寅微微一怔,继而苦笑道:“杀父仇人尚在世上逍遥快活,一日不把他们全部杀了,使阿爹地下可以瞑目,我一日不敢有结婚的心思。”
黄母张氏皱起眉道:“那要拖到何时,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真有这份孝心,就该早早娶了妻子,胡家留下后代。”
胡寅斩钉截铁道:“阿妈勿再相劝,仇人不死,我心难安,不会考虑娶妻。”
黄母张氏想到黄辰也是不肯成亲,忍不住叹道:“你们兄弟一个个……该说你们什么好,唉!”
胡寅宽慰她道:“夏天的时候,不是有福建的消息传回么,说二哥在闽地建起好大的势力,足以同周三狗贼相匹敌,我想以二哥的心机手段加上这份实力,周三狗贼定非其敌手。”
黄母张氏闻言叹了一口气,这消息也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海上瞬息万变,谁知道现在又如何了。
王母亦说道:“金哥年纪虽轻,却是个干大事的人,妹妹无须太过担心。”
黄母张氏不指望黄辰有多大出息,只希望他能平安。
哑妹和张刑之母、胡泰之妻饭菜烹制好,黄母张氏立刻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对王母笑说道:“姐姐,这是我认定的黄家媳妇,待金哥从福建回来,便让两人结婚。”
哑妹听得耳根都红透了,整个人像是煮熟的虾儿,垂着头不敢抬起。
王母笑着打量哑妹,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是个好闺女。”
黄母张氏又谓众人道:“新春佳节,大家用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