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消瘦矮小,皮肤黝黑的少年就这么奔跑在这条石板路上。这个少年便是告别李伯的陈风。少年终于停在了一个独门小院门口。
吱呀
一声刺耳的响声,少年推门而入后,又及其小心的悄悄走进了一间屋子,看着屋里十几名少年少女的背影,陈风选择了最后一排靠近门口的角落默默坐了下来,轻喘了几口粗气,用手抹了一把已经把头发打湿了得汗水。
“陈风,你今日又迟到了。”一袭穿着灰色大褂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默默来到了陈风桌旁。
“先生,学生知错了。”陈风不敢抬头,低头盯着先生的大褂,心里又发起了一阵感慨之意,据说先生的这件衣服原本应该是白色的,这也比较符合先生经常提到的读书人从外表就要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这样才能更加凸显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那种干净纯粹的心灵,可如今这件大褂确实是灰色的。
“你啊,我这些弟子里就数你最聪明,你也是最用功的,可你分的心思太多了,哎,罢了罢了……”先生转身踱步而回,边走还在边说着“咱们来复习一下昨天讲得礼记中的一篇文章……”
先生姓柳,没人知道他的本名是什么,因此街坊邻居都称呼他柳先生。具体多大也没人清楚,不过看此人面相有人猜测没有花甲至少也有知天命的年纪了。柳先生生得一双慈眉善目,再加上留着的一缕有些杂乱的胡子配着鬓角已是发白的头发,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可现实与理想永远是相对的,柳先生非仙,也没被一些得道高人看出有道骨从而驾鹤终南山去修一个什么神仙业位。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其实他是一个颇有些小顽固的小老头,经常摆出一副圣贤高人的样子,出口时不时的就要带着些之乎者也一类词句,让人感觉此人总是想着让别人知道他其实满腹经纶,乃是有着安邦治世之大才,只因时运不济未遇伯乐从而被埋没了一生所学。柳先生膝下无儿女,只有一老伴相伴,因他总是说着读书人只应该舞文弄墨,不可沾了世俗的铜臭味,因此老两口只靠着他老伴每日到洗衣坊去做工挣钱度日。要不是他闲来无事,老伴又怕他无事生非,天天一股子穷酸劲再惹到别人,遂出主意用自家院子瓦房办了个私塾,说是私塾其实只是为了一些街坊邻居的孩子没钱去上大的学堂,爹妈又不想孩子最后也是个穷苦命,因此觉得此事甚好,都将自家孩子送来跟着柳先生念书。虽然没想着从这么个草窝里就能飞出个能中状元的凤凰,但至少识几个字将来也许能到城中心某个官老爷或大户人家混个小管事什么的,也比现在的生活要强上百倍。至于学费有就看着给点,没有拿点吃食什么的也就过去了,柳先生看重的还是可以为人师表这件事,因此他也常教育这些孩子要称他为先生,称自己为老师。
陈风不住在这条街上,他家离这边隔了三条街,他也是学堂里唯一一个不用交学费或者不用拿些吃食就能来听课的。陈风母亲跟柳先生的内人在一个洗衣坊,因平时常受陈风母亲的照佛,所以听说陈风想读书时二话不说就给介绍了过来,为此事柳先生跟他老伴还吵了一架,最后事实证明读书人确实不是打架的料,你张嘴讲得都是圣贤说的大道理,可大道理落了世俗那就不是道理了。
“今日时辰已晚,诸子就散了吧。”
“恭送先生,学生告退。”说完这句小瓦房里瞬间变得热闹了许多,没了之乎者也的束缚,少年少女们纯真爱玩的天性全都展露了出来,不时的有人笑闹着走出这间无名私塾。
陈风此时已经跑在这条熟得不能再熟的石板路上,他要先到城外的一个小山坡那里挖些野菜回去,再赶着李伯收摊时去搭把手顺便与李伯一起顺路回家,回家的路上再顺手用上午挣的一文钱买两个馒头回去。每天这个时候也是他心里最难受的时候,他想让母亲和妹妹可以不用担心,每天都能有口饱饭吃,可现实是残酷的,两个馒头配上几口野菜就是陈风一家标准的晚餐了,偶尔母亲得了工钱就会买一小块已经微微有些酸臭味的肉,再买些低价的剩菜叶子一起炒了给两个孩子开开荤。其实陈风一直觉得母亲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泡过的野菜再配上刚出炉的热馒头,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