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笑却满是落寞,比起他不费一兵一卒大破扬州城时更加落寞。
“老相公!”铁牛看他这副模样,心下不忍,再次出声。
那瘦弱将军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苍白的脸se有了一丝血se。
裴炎笑声渐渐止歇,两人默默不语。
裴炎望了望自己身上袍子,缓缓解了下来。
“老朽一介书生,却把这甲胄披了一生,当真可笑。”
裴炎一边说一边解下身上战甲。
铁牛睁大眼睛望着他,双目红了起来。
那病态将军也一阵动容。
“大哥!”
铁牛刚刚出声,便被那将军挥手打断。
裴炎卸的很慢,像是有些恋恋不舍,又像是在卸下一份沉甸甸的荣耀。
染血的陈年袍子,缝缝补补伴了一生,上面有外族的,也有同袍的。
“咣当。”甲胄掉落在地上,裴炎将自己的战袍小心折起放入怀中。
随即如释重负一般坐了下来,说道:“动手吧。”
“老相公!”铁牛粗大眉头皱起,脸上满是挣扎。
病将见状沉吟不止,良久后抱拳道:“老相公,我等身不由己,得罪了。”
裴炎微笑点点头。
“来人!将反贼裴炎抓起来!”
“哗!”突然一队士兵涌进,周围之人甚至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群士兵便鱼贯而入。
顿时船上气氛紧张起来,众人第一反应便是“兵变”了!
可随即又马上冷静下来,刚才那声大喊似乎是主帅命令。
就在这时,铁牛手持圣旨站到舱外。
大声念道:“逆贼裴炎,欺君罔上!拖延战事,密谋书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逆贼信件早被截获,着圣命缉拿!”
“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瞬间军心动摇,人群中有几个年轻将军眉头一皱,手暗暗握向腰间长刀。
“缉拿宰相!大将军可有大理符印!?”
此话一出,几个年轻将军纷纷附和起来道:“对,可有符印!?”
铁牛眉头一皱道:“这是天后圣旨!尔等娃娃莫吵!”
众将闻言哗然,有的直接炒出腰刀,“噌!”
“没有信物你们就敢扣押宰相,我看你们这是兵变!”
瞬间群情激动起来,如今正值班师回朝,各个想着归家受赏,那一直在阵前捋战的老相公却突然被抓,还被称为反贼,难免滑稽中透着诡异。
什么密谋书信更是匪夷所思,如今战事都平了,贼首就在裴炎舱中,哪有造反的人亲自领头扑灭同伙的。
后面紧紧挨靠的大船见先停靠的主船迟迟不让开道路,不由大感奇怪,有目力好的斥候爬到高处见到这边景象不由大惊。
“前边兵变了!”
“什么!?”
此时主船之上火药味十足,俨然分成两拨,一拨站在铁牛身后,一拨站在几个年轻将军身后,双方都拔出了武器。
就在这时,一声大喝让众人一齐愣住。
“住手!”
“都督!”
“老相公!”
裴炎缓缓从舱中走出,身后还跟着那个病将军。
年轻将领见状纷纷涌上,七嘴八舌。
“老相公!他们兵变!”
裴炎闻言扫视了众人一眼,开口道:“都让开道路。”
此话一出,众人面se一白,听这语气好像事情不是假的,一个个都不可思议的望向裴炎。
裴炎转身对那病将道:“关在何处?”
“前面。”
裴炎点点头,随即与病将一道缓缓走下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