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我等奉皇命前往柘枝城,向尔等国王问罪,跟我们要钱,你找死。”杜老大边上,朱家单手擎着那面汉军赤旗,策马到了那冲上的几个石国士兵面前,扎在了地上。
“都给我让开,让开。”从城楼上下来的城中守将带着几十号士兵拨开了看热闹的人群,走到了挨打的部下前面,当他看清楚杜老大和朱家他们都是清一色的黑色铁甲,盔插赤缨,脸色变了变,随后等他看到那面大汉军旗时,已是脸上堆笑,连忙上前道,“小人不知道上使来临,还请上使恕罪。”
“你这瞎了眼的狗东西,大汉的上使你也敢拦,活该打死你。”那守将转过身,又狠狠抽了那倒霉的军官一鞭子,然后让士兵把城门全拉开了,朝杜老大道,“上使请进城。”
“你汉话说得不错,哪学的?”杜老大看着那颇为识相的守将,振臂一挥,带着队伍进了城,一边朝那守将问话。
“家父年轻时当过商人,往来凉州,小人的汉话是跟家父学的,说得不好,叫大人见笑了。”守将一边答道,一边已是差人往城中向城主报信去了。
“不知上使刚才所言问罪,不知是何意思?”守将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不敢提国王二字,国王杀了国相之事,举国皆知,一些亲大汉的官员也给国王杀了,如今全国上下人心惶惶,像他们这样的小人物更是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你们的相爷死了,朝廷居然没有得到任何禀报的消息,皇上发怒,派了宫中大人来向你们国王问罪。”杜老大随口答道,但是话语间透露的意思清楚得很,朝廷不知道石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杜校尉,你跟这等人啰嗦什么,这柘枝城怎么还没到啊,咱家可受不了这巅簸的苦头了。”守将还想从杜老大那里打听些消息的时候,那马车里忽地传来了尖细的声音,听得他难受。
郭虎禅正值少年,声音清亮,他这时提着嗓子,掐着音调,说出来的声音倒也阴柔得紧,和那宫里的公公们有个七八分相似。
边上跟着的汉儿和屠户们想到郭虎禅扮太监讲话,都是忍不住想发笑,一个个憋得辛苦,就连杜老大听了,脸上神情也是变个不停,叫那守将以为他是害怕那位马车里的那位宫中大人。
“是,大人。”杜老大回头应了一声,然后朝那守将道,“快些带路。”
小镇不大,不过片刻,郭虎禅的马车便到了城主府,城中并无驿馆,郭虎禅他们只能下榻城主府。
“下臣赭时,见过上使。”那城主虽是石国的栗特种,不过却穿着汉服,挽着发髻,口中说的汉话更是标准的洛阳正音。
“不必多礼了。”郭虎禅虽然心中惊讶,但脸上却不动声色道,“赭大人,你这里可有热水,这一路上过来,可把咱家给脏坏了。”
“下臣这就让人准备热水。”赭时本来见到郭虎禅这上使这般年少,本就惊讶,等郭虎禅开口说话,更是愣住了,不过好在他擅机变,连忙回过神道。
郭虎禅也不多做停留,很快便带着侯轻舟和另外一个汉儿跟着赭时府里的管家离开了。
城主府后院,郭虎禅泡在装满热水的木桶里,却是惬意得很,而侯轻舟跟另外一个汉儿把守着房门,却是朝郭虎禅笑道,“你刚才学得可真像,我想宫里的公公也不外如是吧?”
“谁知道呢?”郭虎禅笑了起来,不过心里面总是有些不太习惯,想他跟杜老大说要效仿班超,结果杜老大让他扮了个太监。
“上使他?”郭虎禅走后,赭时看向了杜老大,有些犹疑地问道。
“这位大人是宫里来的,虽然年少,不过甚得皇上喜爱。”杜老大在缇骑司干了二十年,这种骗人的话张口就来,那赭时也是将信将疑。
“既然甚得皇上喜爱,怎么会派来我等偏远小国。”赭时皱了皱眉,虽说大汉派宫中太监为使前往属国宣旨的事情不是没有过,不过次数极少,尤其是三年前怛罗斯之战后,河中三年不见汉使。
“公公虽得皇上喜爱,不过朝中大人们颇为不悦。”杜老大苦着脸道,“只是难为了我们这些当下官的。”
赭时见杜老大发愁,心中明白过来,感情那位小公公是给大汉的大人们给故意派来,免得惑主谄上,赭时从小学习汉学,通明经义,一直心慕大**华,本以为来的上使是饱读诗书的博学之士,可以请教一二,却没想到来得是位公公,不免心灰意冷,虽然仍是招待热忱,可脸上的失望神情却是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