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观亭骑在马上,看着远处在农田中劳作的农人,笑着道:“若天下人皆如王妃这般,不知会是何等繁华?”
“从渊竟有如此想法?”姬昭勒了勒缰绳,让身下的马走得慢些。抬起握鞭的手指向远处的农人,“世间哪有如此美好的事,我能有如此想法,不过是因为我能这样想而已。如果我吃不饱,穿不暖,整日想的也仅仅是生存,又哪来的心思管别人?”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姬昭笑了笑,“如果有一部分人能有这样的觉悟,我大庆朝的百姓便有福了。”
一行人进了城,姬昭看着熙熙攘攘热闹的街道,笑着道:“听闻最近城内开了一家酒楼,里面的菜色极有心意,诸位整日跟着我奔波,今日就随我一起进去尝尝这个酒楼的菜式。”
他们一行除了张顺忠、青萍以及冯观亭外,剩下的十几人都是普通的卫兵,所以听到姬昭这席话,面上都露出喜悦之色。
最近新开的酒楼还能是哪一家,定是半月前开的“饕餮楼”,传闻里面的各色美食好吃得足以让人停不下嘴,只可惜他们虽然是亲卫军,但还是没有那么多的闲钱去这种场合大吃大喝,现在王妃开口请他们去这种地方吃饭,他们哪能不高兴。
饕餮楼总共有三层,里面的桌椅极有新意,就连那些堂倌们都穿着考究的短打制服,让人一见便会给人一种这家店吃食非常让人放心的感觉。
站在门口的两个堂倌见到近二十人从外面进来,原本想歉然的告诉对方客已满,但是看清为首之人后,欲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诸位贵客,里面请。”
“有劳,”姬昭对门口站着迎宾的两个堂倌微笑着颔首,才继续带着一群护卫往二楼走去。
一个小小的动作,不过是姬昭骨子里的习惯,但是对于见惯贵人们高高在上模样的堂倌来说,却无异是难得的体验,对姬昭的好感几乎是瞬间就达到了顶点。
“王妃,三楼有私人包厢,请问您与诸位大人需不需要……”引路的堂倌小心翼翼的看着姬昭的脸色,见她并无不悦之色,又鼓起勇气道,“二楼虽然没有三楼讲究,但也是十分清净雅致,一些读书人也爱在这里用餐。”
“嗯?”姬昭看了眼二楼里正在侃侃而谈的一个青衣书生,又看了看身后神情冷漠的冯观亭,“此人的眉眼似乎与你有几分相似。”
“回王妃,此人乃是属下的堂兄,”冯观亭垂下眼睑,语气淡漠,“自从属下父母过世,良田被侵占以后,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见过了。”
引路的堂倌听这话有些不对劲,抬头看了眼还在高谈阔论的学子,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冯志正在跟友人谈起京城里的趣闻,谁知四周突然诡异的安静下来,他疑惑的往四周看了一眼,就看到堂弟跟在一个女人身后朝这边走。他刚从京城回来两日,只知道这位堂弟被自己的父母撵出了冯家。原本以为这位从小与自己就不对付的堂弟会过得十分落魄,谁知转眼就看到他衣冠楚楚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对于冯志来说,这种事一点都不能让人开心。
“二弟,好久不见,你到哪发达去了?”冯志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微微抬着下巴,视线从姬昭身上暧昧的扫了过去,有些傲慢道,“难道是跟了个不错的主子?”
这下整个二楼不是安静,而是死一般的寂静了,整个二楼的人看冯志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作死的神经病。
冯志身边最近的一个朋友想伸手去拉冯志,结果刚抬头就注意到姬王妃似笑非笑的眼神,于是心虚的把手缩了回去,还把自己身下的凳子往旁边挪了挪,离冯志远了一些。
整个海城谁不知道冯观毛遂自荐,得姬王妃青眼后,成为广平王府有名的谋士,这个冯志敢说这种话,是胆大包天,还是脑子里塞了稻草进去?
“大哥说笑,”冯观亭向冯志行了一个平辈礼,皮笑肉不笑道,“不过是得遇明主,能够一展抱负而已。”
“明主?”冯志走到冯观亭面前,伸手指向姬昭,“就这个女……”他突然注意到姬昭腰间绣着金凤暗纹的香囊,面色微变,又看到姬昭身后有十几个带刀护卫,顿时脸色大变,忙一揖到底道,“学生冯志见过王妃。”
整个广平州能用金凤为纹饰的女人,除了出嫁当日的新娘便只有广平王妃,更别提哪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让侍卫佩刀在大街上行走,这不是等着让衙役来抓人么?
广平州没有皇室公主,那么除了广平王妃以外,完全不作第二人想。
姬昭见这冯志还不至于完全没眼色,便语气平淡道:“你就是从渊大伯家的儿子?”
“学生正是。”冯志虽然不知二弟什么时候有了“从渊”这个字,但是在姬王妃面前,却不敢有半分无礼的。
“你与你父亲倒不是很像,”姬昭状似无意的开口道,“去年你父母使计侵占从渊家中良田之事,你可知晓?”
冯志心头大骇,他父母做的事,他是知道一些的,不过他自小不喜欢冯观亭,又觉得子不言父,所以在京城看到父母信中写到的内容后,并没有放到心上。现在王妃开口询问,他才觉得此事不妙,若冯观亭真是王妃心腹,那么冯观亭想要报复他们家,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难怪今日出门见家乡旧友时父母的神□□言又止,难道就是为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