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淡淡月光洒入,伴着床前一盏烛台幽光,隐隐照亮了床上相互依偎的一对母女。
“我和你爹家中都是前朝的仕族,你外公同你爷爷是同窗好友,娘是十六岁嫁给你爹的,在怀上你大哥那年,你爷爷便投靠了李家。仅接着先皇便起兵长安,最后他们胜了,一下子就改朝换代,当今皇上被立为太子,那个时候......”
遗玉听着卢氏逐渐开始跑题讲述唐朝初始的事情,也没打断她的回忆。她也知道在这个“变异”的唐代,当今皇上李世民并不是她原先所知唐朝里的秦王,反而是先皇李渊的长子,后又被直接立为太子。
“娘那时候尚且年轻,先后有了你两个哥哥,自觉是替他们家传宗接代了,所以便不允许你爹再纳新人进门...你奶奶很是厌烦我那种做派,因此对我十分不喜。”
说到这里,卢氏的眼睛黯了黯,遗玉虽看不见,却也感觉到她的停顿,婆媳关系到了哪里都有,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既然她娘都用到“十分不喜”这四个字了,想来当时肯定没少受婆婆刁难。
“你爷爷去世后,一直在朝政上保持中立的你爹,却突然开始投靠了安王建成,”卢氏眼神迷惑了一下,“娘当时也不知道你爹为何要那么做,只因你外公是死忠太子一党的,自然两家就闹翻了,娘既已嫁做人妇,肯定是站在你爹这边——”
遗玉愣了愣,插嘴道:“娘,既然他那时投靠安王,当今皇上继位后就没为难他?”没想到她爹竟然成了安王党,李世民继位后就没办了他?那日她在沁宝斋遇见的妇人分明是一副富贵模样啊。
卢氏面色古怪道,“我也是不知,安王谋反前娘就带着你哥哥们逃了......可是你爹...你爹现在好的很。”
遗玉疑惑地点点头,历史上的李世民为人大度且不计前嫌,大概这里这个也是一样的。
卢氏见她不再提问,才又继续讲道:“那时你外公在狠狠训斥了你爹一顿之后,两家便不再来往了,连带我这个女儿,你外公也不再见了,每次上门不是吃了闭门羹,便是被家丁直接拿扫帚赶出来......后来他就辞了官,带着一家人迁到南方,娘最后一次见你外公,还是在你大哥四岁那年。”
遗玉恍然大悟,难怪卢氏除了她外婆以外并不提及娘家,原来是已经断绝来往了。
“你爹那时对我一直很好,虽他也有过几次纳妾的想法,但见我不愿也就没强求...我一直以为就这么过下去,哪怕婆婆再给我脸色,我也是高兴的,直到——”卢氏缓和的声音突然就颤抖了起来。
“直到我怀了你四个月,才发现你爹竟然在外面养了两个女人,更让我想不到的是、是那两个女人都已怀了身孕,算起来却都是在娘怀上你的前后有的......”卢氏有些艰难地讲完了这两句话,之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遗玉靠在卢氏肩上的小脑袋轻轻蹭了蹭她,想要给她一些安慰,哪怕是在三妻四妾的古代,一个女人也无法忍受自己的丈夫前一夜还搂着自己温存,下一刻却跑到别的女人那里吞香噬玉。
“娘当时既伤心又生气,你爹若是明摆了和我说他想纳妾,就算我不同意,他正大光明地纳回来,我也不会那般气愤,可是他偷偷摸摸地在外面养了,等怀上了孩子才被别人揭到我这里来!你婆婆自然是高兴地了,立刻就将那两个女人给接到了府中。”
卢氏苦笑一声,“那时娘怀着身孕还要打理家务,你婆婆只顾着照顾那两个女人,就有人趁这机会在你大哥跟前编排那两个女人的不是,你大哥向来早慧,人前人后便摆出对她们厌恶至极的模样,这也算是埋下了祸根。”
遗玉一动不动地靠在卢氏怀里,听她一点点回忆人生中最痛苦的那段时日。
自从那两个女人进了家门,卢氏的丈夫就再没往她的房里去过,整日都在其中一名叫做丽娘的女人的院子里,卢氏几次看到他们两人在花园中散步,几次听到深夜那小院中传来自己丈夫的琴声,几次遇见下人们偷偷形容她的丈夫如何宠爱那个女人。
因失去了娘家的助力,婆婆又对她不假辞色,卢氏早就在府中有些撑不住场面,原先还有丈夫的关爱,可随着那个女人的到来,就连府中的下人也开始对卢氏阳奉阴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