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忘川阖了下眸,笑得有几分悲凉,“是啊,她是我女儿,是我顾忘川的女儿……我却亲手把她送到了手术台上……”抬眸,看向顾夕岑,指着自己的脸,“朝这儿打!用力的打下去!”
顾夕岑红着的眸,已经溢出一片水雾,捏紧发白的拳头,却是迟迟没有落下。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啊……”林悦尔走过来,双脚又是一软,膝盖着了地。她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走过来,“薄荷呢?她在哪?”
顾夕岑缓缓松开手,对着他大哥摇了摇头,无论是任何情绪,任何语言,在这会都是苍白的。
对他大哥,他真的,已是无话可说。
顾忘川靠在墙上,复杂的目光,落在林悦尔身上,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双唇轻轻翕动几下。
顾夕岑走过去,想要扶住林悦尔,却被她推了开,抬起一双无措的眸子,“夕岑,薄荷呢?她在哪啊?”
顾夕岑望着她,同样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悦尔目光移开,看到前面那扇紧闭的房门,“薄荷……薄荷在里面是不是?”
她要过去,顾夕岑却将她抱了住,“小悦,现在不能去!”
“薄荷在里面,为什么不能去?!”林悦尔伸着手,拼命的想要过去,“我女儿在里面,你放手啊,我要去救她……薄荷!薄荷!!”
她哭着,喊着,完全失去了理智,顾夕岑只是紧紧搂住她,深刻的眸,此刻布满疼惜的烙印
“啊……放手……”林悦尔哭到沙哑,却仍在声嘶力竭的叫着,破碎的嗓音,听得人头皮都发麻。
顾忘川站在一边,看到她的痛苦与绝望,心煎熬得就似被扔进了沸水里煮。
他活动下脚步,走过去,来到她面前,“林悦尔,是我欠你的,这辈子,都是我欠你的……”
林悦尔突然止住了挣扎,先是疑惑的望着他,好像并不认识这个人。她努力的想,努力的辨认,直到脑海里出现有关他的片刻,她才怔了住,喃喃的出声,“顾忘川……”
顾忘川望着她的目光,越发的纠痛。
林悦尔挣脱开顾夕岑,站在他面前,突然跪了下去,朝他不停的磕头,“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
顾忘川一惊,僵在了原地。
顾夕岑立即拉起她,“小悦,你在做什么!”
林悦尔却甩开他,继续对顾忘川磕头,“我该死,我该死……”
“林悦尔!”顾夕岑愤怒了,第一次,品尝到了如此极致的愤怒,恨不得,让所有令她痛苦的人都消失!
“顾忘川,是我该死,是我不对,是我害得你失去了父亲,是我毁了你的家,是我让你活在阴影里,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吧,我随便你怎样都行,求你……求你!!”
林悦尔的额头已经磕得红肿,卑微得,将自己的尊严抛在脚下。
薄荷,她只要薄荷!!
“是我该死,是我该死,是我该死……”
顾忘川的胸口仿佛要被什么撑破了,她的一声声“该死”,形如一根蛇鞭,吐着腥红的蛇芯,狠狠的抽在他身上。它在嘲笑着他的自以为是,嘲笑着他过去的种种。
他自以为是的恨,自以为是的所作所为,如今看来,真他妈的想杀了自己!
倏地,他举起拳头,挥在了自己的脸上,一拳不够,他又挥了第二拳,第三拳……
顾夕岑拧紧了眉,将林悦尔从地上捞起来,强势的固定在身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