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马城,位于驻马军道中部平原。交通通衢之地,同样也是整个驻马军道最大的粮仓所在。
在薛仁贵挥戈连下大辽数座城镇,一路急进时,老天爷却没有在露出半张的晴朗的面孔,整日阴沉沉的,连太阳也只剩下一轮虚白的圆球,远远的挂在天边,然而没了太阳的直射,这空气之中却并没有凉爽下来,反而有一股让人心情烦闷的闷热。
风,似乎停转了,远处村落的炊烟袅袅直上云霄,那繁茂的树叶一动不动,少了几分生机,倒是树根下面,成群的蚂蚁开始进行着大搬迁,将家中的粮食和虫卵都搬上了老树的裂纹之中,那身披燕尾裙的黑色精灵好似离弦的箭,在低空中不断的掠过,捕抓着蚊虫等猎物。
驻马城外三十余里外的一个叫童家堡的小镇外,几乎马不停蹄。西镇守府的精锐骑兵在一昼夜连破六股辽军,好似汹涌的洪水一般,将一切阻挡之敌吞没在铁蹄之下,占领了半个驻马军道,驻马军道的面积大约与大夏的一个郡相当,下辖六个州县,而如今西南已经有四个州县被大夏占领,只剩下驻马城和西北面的马湖县,而童家堡就属于驻马军东南官道上的小镇。
由于行军一昼夜,人困马乏,就算薛仁贵想要一口作气,直接吞下整个驻马军,但显然那并不现实,童家堡外临时大营,薛仁贵皱着眉头看着天空那笼罩着整个穹庐的阴沉天气,蚂蚁搬家,燕子掠食,这是要下大雨的征兆啊!
“大人,这天阴了一天了,属下刚才去了河边,发现河中的鱼纷纷浮出水面喘息,连镇内的牲畜也显得十分不安,怕是不久之后要有一场大雨。”李笃快步的走到大营,正看到薛仁贵仰望着天空,显然也看出不久要有大雨。
薛仁贵点了点头,回到营帐内,对着随后跟来的李笃道:“从各种征兆上看。这场雨可能入夏以来最大的降雨,很可能会影响到我军下一步的进兵计划,后方各城卫营到哪里了。”
“回大人,城卫军的人已经占据了弓长州,古镇,新安镇三地大部分村镇,另一部分人马正向富镇开拔,估计下午就能占领富镇,以这几地的老百姓的热情,我军接收这些村镇应该会很顺利,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斥候在西南部发现宝州道的义军有向驻马军道移动的迹象,另外在我们破击辽军之时,有几个村子举起了义旗,趁势占据了周边地区,而那些被击散的辽军如今也散布在各地,很可能会引起不稳。”
“义军那边让人去联系,能招安就招安,无非就是花费些粮食,至于那些辽军散兵,让进驻各地的城卫营去收拾吧。那些辽军散兵游勇不足为惧,驻马城的情况如何?”薛仁贵问道。
“驻马城守备萧吉台,倒是有几把刷子,收拢了部分散兵游勇,城内如今已有四千多辽军,加上萧吉台打开了城内的粮仓,振奋民心士气,招揽了两万左右青壮协助守城,如今在城内已经实行街禁,我们埋伏的人手很难行动,想要夺取城门显然不可能了,驻马城本身就是城高墙厚,城外护城河就有二十余米宽,如今城内民心士气大增,想要破城可就不那么容易了,除非等后方辎重营运来攻城器械,否则光以我部骑兵,万难打下驻马城。”
薛仁贵从帐内的一个瓮内取出一张地图,铺在桌面上,驻马军道由于与大夏沐风郡接壤,自然是堪舆司重点勘探的区域,而陈阳明那以步成图的天赋,对于行军布阵可谓是助益颇多,在驻马城南有一条驻马河,河不算太大,但也有数十米宽,水量十分充沛,而最重要的是驻马城所在的位置所处属于一个相对低洼的平原区域,一旦驻马河水暴涨。驻马城也会殃及池鱼,薛仁贵看着这条河,又想了想天上的阴云道:“李将军,随我去镇上走走!”
童家镇,诸侯纷起时代,一个姓童的猛力士所建,靠着自身的武力收复了不少青壮,自成一地土皇帝,仗着手中的青铜级熟铜盘龙棍,成了周边四里八乡最强大的势力,然而此人虽然武力不俗,同样也是一个混人,被人用了美人计,日日笙歌不起,最后终于被人联合起来灭掉,随后童家镇虽然历任几代村长,镇长,都没有超过三个月,直到大辽占据了这里,才算安稳下来,不过童家镇的名称却一直沿用了下来。
童家镇拥有人口一千六百余人,口四百余户,镇内的几个大户也都是镇内发迹的人。平素里倒也邻里和睦,所以在童家镇上的辽军被击散后,镇内的秩序并没有受到破坏,反而在镇长和几个素有人望的大户的维持下,井井有条,而大夏军也没有进镇袭扰百姓,一切都相安无事。
烽火大陆生态原始,所以到处都有苍天古树,而童家镇镇口外,就有这么一颗大榕树,榕树下面用石头垒成一个圆盘。可以坐在上面歇息,童家镇如今的镇长叫张忠,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身上虽然透着一股书生气,不过却并不酸腐,闻听大夏军统帅召唤,立刻丢在手中的筷子,匆匆的赶到镇子口。
“小人童家镇镇长张忠,不知道大将军要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张忠点头哈腰的对着坐在石头上身着一身锦袍,但眉宇之间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气势。
薛仁贵笑了笑,一挥手,道:“这个时候将张镇长叫来,怕是扰了你吃中饭吧,来,坐,找张镇长过来只想询问几个问题,还望张镇长能如实回答!”
“大将军请问,只要小人知道的,绝无半点隐瞒!”张忠连忙拍着胸脯道。
“张镇长在任上多久,可一直都是在这童家镇上生活!”薛仁贵十分亲切的询问,但张忠却是听的浑身不自在,询问自己在镇上生活多久,对方想做什么,张忠脑子里快速的盘算着,不过还是如实的道:“回将军,小人在这镇上担任镇长算起来有两年半多,还是烽火三年初被委任到这里,之前倒是在驻马城居住过一段时日,不过那时候驻马城还只是一个比童家镇大不了多少的镇子,这两年虽然在童家镇任职,但也时常到驻马城内会友,办些公差。”
“哦,你既然在驻马城呆过,还经常来往。那应该对驻马城附近的情况很了解,这驻马城往常夏日雨季到来时,可有什么水灾出现,规模能有多大!”薛仁贵进一步询问道。
张忠这回倒是没有多想,只是沉吟了片刻,道:“说起水灾,烽火二年的时候,因为年前大雪,积雪足有一尺多厚,后来雪化了后,倒是让驻马村受过灾,当时整个村子都被淹了大半,所以当时的村子迁移过一次,搬了大约两里地,不过烽火四年的时候,连续下了一周的大雨,驻马河水上涨,涌出河道,当时的驻马镇又被水淹了,那场大水波及很广,就连童家镇也受了波及,后来水退了,小人人去过驻马镇上,听当地人说,水都没了膝盖,塌了不少房屋,这两年随着驻马镇升级到城,在河道上修筑了一道护堤,加上夏季雨水没有往日那么大,所以再也没出现烽火四年大水的情况!”
薛仁贵想了想,问道:“依你看,如果今年在出现烽火四年那罕见的大雨,那护堤能防得住么?”
张忠摇了摇头,道:“大人,有些话小人平素是不会说的,这护堤也就是看起来光鲜,加上这两年虽然不时的有雨,但却没有连绵的暴雨天气出现,所以那护堤还是有些作用的,不过这里面可是有不少的猫腻,当初修筑河堤的时候是从城内大户,百姓头上征收的护堤税,,这驻马城地处平原中央位置,四周没有什么石矿,所以大多要从远处运来,所以这实施工程的时候,石矿使用量明显不足,有的地段甚至干脆就没有使用石料,而是用土坯顶替,这土坯盖房子还算结实,但最怕水泡,一旦有暴雨,水位上涨,那护堤很可能决口,到时候怕是水患更严重。”
离开了童家镇后,薛仁贵和李笃两人回到大营,李笃能当上将军,自然也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猛夫:“大人可是想利用那条驻马河做些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