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一声爆炸毫无征兆地再次响起,碎石横飞,再次增加了几名伤员,有一个倒霉蛋儿被激射的利石击断了脖颈动脉,血流如注,眼瞅着是活不成了。另一个被石块崩坏脸面的清兵倒在地上,**惨叫着“疼呀,眼睛看不见了”。
清军军官阴沉着脸,看着爆炸现场的一片恐慌,无力地挥了一下手,命令道:“放慢速度,仔细搜索前进。”
尽管在行进中再三遭到改装的地雷的袭击,但清军还是要前进,到达他们计划中的宿营地。在山区野外宿营是极度危险,也是难以想象。
当然,如果靠肉眼观察就能发现地雷,除了批评埋雷者技术不够,行为粗糙,似乎找不到别的理由。好在时间短,革命军还没有制式的地雷,只是用手榴弹,也足够让清军的行进速度慢上许多了。
“在复杂潮湿的山林中,我们不只是和敌人作战,更是和环境作战。”一名清军军官沮丧地在连连摇头。
而且,清军的补给物资也出现了问题,当接连两支运送物资的队伍在山林中遭到袭击和劫掠后,清军发现敌人已经通过他们所不知道的林间小道︽,或纵横的雨淋沟渗透进了他们的侧翼和后方。
在丛林中被切断补给,对一支军队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而漫长狭窄的丛林运输线不仅很难保障,而且容易遭到攻击。清军军官现在才算是清醒地认识到了不利的局势,敌人到底有多少,他们不知道;敌人在丛林中的渗透通道,他们也不知道,而要把部队布满丛林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且,不仅仅是渗透进来的敌人构成了威胁。还有当面的倚险阻击,更令清军付出了惨重的伤亡。
突然爆发的猛烈枪声预示着前进遭到了阻碍,听着那熟悉的哒哒声,清军军官的心又收紧了。
轻机枪,在复杂地形中易携易用,比重机枪还要灵活方便。巧妙隐蔽的工事。突然爆发的猛烈交叉射击,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大量杀伤了清军。
子弹横飞,双方在激烈的对射。在浓密的丛林里,火炮是难以运进来的,由于树枝藤蔓的影响,也无法发挥应有的威力。革命军有预设的壕沟、工事,清军则仓促应战,难以突破。
夕阳西下,炽烈的红光映红了西部天空。象漫天大火。接踵而至的是灰暗的暮色,蓝烟似的夜雾从四面涌来,朦胧的阴影笼罩了山林大地。
枪声渐渐停歇下来,清军军官这时才觉察到,这次交火,竟然让他忘记了宿营的大事。其实,他想到了也没有办法突破敌人的防御而到达。没有合适的宿营地,在山林中露营过夜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因为污水中有水蛭。树叶上有蚂蝗,草丛中有毒虫。还有趁夜潜近的敌人……他现在感到四处都是危险,要在黑夜里来吞噬他们。
经过反复搜索,清军不得不后撤,在一片空地上露营。这一天的战斗非常频繁,都是零星的,不是爆炸了地雷。就是三五个敌人打了就跑,不断地、执拗地撩拔着清军的神经。经过一天折腾后的清兵个个都显得萎靡不振、疲倦不堪,汗湿的污秽的衣服在焐干之后留下了白花花的盐霜。布置完警戒和哨兵,这股清军草草吃完饭,便是倒头就睡。
夜色潮湿。森然冷俏,清军的营地里象一处坟场,死寂无声,只有游动岗哨在营地边缘来回走动,巡逻警戒。这本来应该是步兵操典中的规范,但却不适合丛林和山野。在丛林山地战中,哨兵应该披着伪装,隐蔽起来,使敌人看不到,也没有空子可钻。
凌晨四五点钟,山林间慢慢弥漫起浓雾,象从魔鬼的巨口中吐出,在丛林里翻卷,象地下烈火升起的浓烟。微风把它慢慢地推动,渐渐扩散到整个丛林,粘湿的微粒浸入人的肌肤,黑色的山峦在这浓雾中悬浮起来。一切都象梦幻,怪异、模糊、变形。
显然,这种特异的天象是清军所知甚少的,就象渔夫不懂得潮汐不懂得鱼汛,怎么能下海捕鱼?而就在这浓雾的掩护下,革命军士兵已经潜近包围了敌人的营地,并突然发起了进攻。
枪声骤然响起,战士们如同在雾气中突然冒出的妖怪,向着清军营地猛烈开火,手榴弹一颗接着一颗,投向清军的帐篷,然后爆发出一团团耀眼的火光,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四面都是枪声,闪现的人影个个都是敌人,清军在慌乱晕迷中胡乱反击,整个营地内都在打枪,都在喊叫……
上午七时左右,雾气才渐渐散去,清军这才发现一场混战他们多数是在误打误杀。狡猾的敌人只是稍战即退,然后便在四周打枪助阵,增加他们的恐惧和混乱。
但现在清军已经来不及后悔,来不及收拢整顿,革命军再次发起了进攻,猛烈而坚决。
轻机枪喷吐着火舌,将弹雨射向敌人;手榴弹不断冒着青烟砸向敌人,轰然爆炸;狙击手,在潜伏地冷冷地扣动板机,让一个个目标不明所以地毙命当场……
这是一场短促而痛快淋漓的厮杀,被折腾得筋疲力尽的清军只抵挡了一阵,便被四面八方冲上来的革命军士兵打得落花流水。
有时候,苦难寄托着伟大,牺牲变成了光荣。特别是在战场上,知道为何而战,为谁而战,愤恨便转化为视死如归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