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劭一直盯着兴平,怎么可能不听说?只不过他并不将杨华放在眼里罢了。昭德太子都死了二十余年了,一个平日深居简出的遗腹子杨华,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而且近来凌威身体不好,一直称病不出,王颍与李崇时常有争执,没有凌威斡旋,杨劭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所以他一时没有空理会兴平和杨华。
再加上萧妃忽然有孕,萧家蠢蠢欲动,王家也有些心急,太后更是几乎明着要他多宠幸皇后,杨劭烦恼颇多,已顾不上与兴平计较了。
嘉桐是在新康生日的这天听说萧妃有孕的。
因今年京中风云变幻,气氛也比较奇怪,新康的生日过的很低调,但宫里王太后和杨劭却都打发了人来送贺礼,又让他们家想低调也不成了。
“萧妃先怀上了,太后这是心急呢。”新康抚着王太后送来的玉搁臂与嘉桐说道。
嘉桐道:“那有什么好心急的?就算萧妃先生了儿子,也只是长子不是嫡子,只要皇后生了儿子,谁都得靠边站。”
新康笑道:“可万一,皇后生不出儿子呢?”
“……不会吧。”
新康道:“怎么不会?皇后能不能有儿子,得看雁奴。瞧现在这模样,太后已经辖制不了雁奴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笑容,似乎十分满意。
看来王太后这礼是白送了,论亲疏,新康跟杨劭是亲姑侄,论利益,这天下是杨家的,新康跟杨劭都姓杨,怎么可能去帮王家?
嘉桐便也笑道:“那咱们家要不要备一份贺礼送进宫去?”
“这个不急,等生了再送也使得。”新康开始教女儿,“雁奴不会一直冷落皇后的,他也只是对王家这些日子的不知进退不满而已,只要王家识相,皇后还是皇后,将来的太子也须得是中宫所出。”
嘉桐受教,又说:“我看皇后倒是个明白人,只是太后……”
“光明白没有用,皇后要想立稳脚跟,得取太后而代之,做得了王家的主,否则……”新康摇头,“给别人养儿子,到头来,就是另一个王太后。”
母女俩聊了一会儿,嘉桐看时间不早,宾客们应该都散了,便起身道:“时辰不早了,萧师兄怕该走了,我去送送。”
这态度叫一个坦坦荡荡、自自然然,让原本想拦着的新康都没话说了,只得瞪她一眼,道:“快去快回!”
嘉桐应了“是”,便溜出华茂堂,先问清萧漠在哪,得知他正陪父亲和阿棠送客,便去了西楼,还打发秦书去跟萧漠打招呼。
她进西楼等了一会儿,萧漠才匆匆而来,嘉桐看他面色微红,身上还有酒气,便问:“喝了不少么?”
“嗯,客人多。”萧漠看见她就笑的眉眼弯弯,“先生说,还有话跟我说,叫我快点回去。”
这夫妻俩简直一个模样,嘉桐叹气:“我阿娘也是这样嘱咐我的。”又说,“既然喝多了酒,一会儿坐车回去吧,别骑着马跌下来。”
萧漠笑道:“不会的,我以前喝再多也没有跌下来过。”
嘉桐道:“万一跌下来呢?摔伤了脸可就不好了。”
萧漠:“……”只关心脸是么?
见他一脸无奈,嘉桐扑哧笑了出来:“还是坐车回去吧。”
知道她是关心自己,萧漠心中暖暖的,便答应了下来,“嗯,听你的。”
他这样一答,莫名就有些温柔缱绻的味道,嘉桐脸上不由一红,默默转了头,转移话题:“你近日见过卢御史么?”
“昨日我还去了姑母那里,姑母不放心我自己住,一直要我搬过去。表弟近日无事的时候,也被姑母留在家里。”
嘉桐便将兰瑜敏托自己的事告诉了萧漠,“你说,这事是我当面跟他说好,还是你替我去说?”
萧漠想了想,说道:“我去说,他未必会相信,还是你跟他说吧。正好我想在家设宴,请李二哥和阿凌,还有你们一同聚聚,到时,我安排一下,你跟他说吧。”
嘉桐应了,又叹气:“我一直盼着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惜……”
萧漠也叹道:“这世上总是有些人力难及之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嘉桐将惆怅的情绪赶走,抬头正想对萧漠说话,却发现他一直温柔低头望着自己,眼中有毫不掩饰的倾慕,于是她立刻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只能傻傻回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