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漠并不知道卫仲彦已经赏识自己到了恨不得多生一个女儿、好招他为女婿的地步,他正迫不及待的给姑丈卢青璘写信,想尽快告知他,自己已经有了表字的消息。
在他边上,表弟卢文希正立在窗前说话:“……虽然早知道新康大长公主府富贵无匹,昨日亲眼见了,还是觉着令人咋舌。”不提别的,那装着樱桃的碧玉荷叶碗,玉质晶莹剔透,又精雕细琢的如同一片卷起的真荷叶一般,实在是少见的珍物。
若放在一般富贵之家,这样的珍奇之物合该放到多宝格里摆设观赏,可在大长公主府里,竟然就这么拿出来装了樱桃待客,可见此物在公主府也只算寻常。
“听说如今都中宗室皇亲之家多如此。”萧漠专心提笔写信,头都没抬的回了一句。
卢文希点头道:“是啊,不单是宗室皇亲,先头我随堂伯父去王家拜访,用膳时有一道鹿尾羹,说是用鹿尾所制。我看在座每人一碗羹汤,只怕要十数只鹿的鹿尾才能做得,可席间却并无一样菜肴是鹿肉,过后便问伯父。伯父说,王家饮食讲究,非幼鹿不食,做鹿尾羹的那些鹿却都是成年壮鹿,鹿肉太老,多半都赏赐给府中奴仆了。”
一面说一面摇头叹息,最后道:“比较起来,昨日公主府里虽器具名贵,菜肴做法新奇、精致可口,却都是寻常菜色,已算难得了。”
萧漠回想昨日晚膳的菜色,也跟着点头道:“确实。”听卫嘉棠说,其中好几个菜式都是他阿姐琢磨出来的,萧漠想起那个娇俏天真的小娘子倒有些惊讶,想不到那个看似娇贵无比的小娘子,竟然会尝试野菜之类的吃食,实在出人意外。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许这位小娘子只是吃腻了山珍海味,偶尔换个口味罢了,便不再思量此事,而是专心将信写完,又与卢文希一起回了一次卢府面见卢谅,将卫仲彦为自己取字之事相告。
卢谅听说以后虽然意外,却也欢喜,叮嘱萧漠不要与卫仲彦断了联系,要像对真正的师长那样,时常前去拜访讨教,还从自己的藏书里寻了几本珍本给萧漠,让他带去给卫仲彦做礼物。
萧漠连忙推辞,又想起卢文希所说结亲之事,意志更加坚定了几分,只说自己有合适之物赠与卫仲彦,好不容易才婉拒了卢谅的好意。
自此之后他再不敢轻易登卢府的门,只以准备关试的名义关起门来读书。一直到关试考完,授了左拾遗,萧漠才在谢师宴那日,出门与众同科去曲江池畔的杏园宴请主考官温勉等人。
因今科状元和探花二人都是少年俊才,又样貌出众,所以此次谢师宴也格外引人瞩目。萧漠他们刚到杏园,外面就已经停了不少华丽犊车,听说皆是城中权贵,打算于此一览新科进士风采,为自家拣选东床。
于是萧漠一到就被年长已婚者打趣,问他怎不着意打扮,好在今日攀上一门好姻亲,来日仕途上也能有所助力、青云直上。
还没等萧漠答话,就有同样未婚的同科酸溜溜的搭话:“遇臣兄何出此言?萧探花可与我等寒门士子不同,有兰陵萧氏和涿郡卢氏照拂,何愁没有好姻亲?”
“这是酒放坏了么?怎么一股子酸味?”
一个声音凭空自门边响起,三人一同转头,只见一个身穿绯色状元袍的青年背光站着,他头戴乌纱帽,面如冠玉、五官俊朗,正是今科状元郎谢如安。
萧漠听了他的话心中暗笑,面上却平静如常,走上前两步与他拱手见礼:“状元郎今日来的倒早。”
这是打趣他常眠花宿柳,日日晚起,谢如安并不以为意,还笑道:“今日有正事嘛!几位刚才在谈什么,这么高兴?”
先头那含酸的同科一见这二人站在一处,如青松翠竹相得益彰,早觉自惭形秽,又反应过来谢如安说他酸,便招呼也不打一声,转头就走开了。
“只是闲聊罢了,状元郎既然到了,不如我们一同去看看都准备的如何了,看时辰,温台主也该到了。”萧漠见那人走了,干脆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