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仿佛在这一刻,能感受到前人的心情。
也许,他们也是这么希望的。
希望我眼前这个人,活得很好。
即使……我不在身旁。
这段时间能看着苏奕一点点,自己慢慢变得坚定自信,苏卿是打心底里高兴。
尽管知道,原因或许并不是自己。
可还是为了他的一切高兴着。
“你什么时候才明白呢……”苏卿的话回荡在苏奕耳边。
苏奕垂着眼,没有一句反驳。
苏奕曾对这个世界有太多期待,太多爱恋。
然而期待越大,失望就越大。
为什么苏奕那么喜欢游戏,为什么以前那么宅,为什么那么爱那个次元?
还不是因为,现实所能给予的真挚太少,太少。少得支撑不起,我们无时无刻不游走在压力边缘的精神和心灵。
我们每个人都是被生活欺骗的孩子,明白得越多,就和最初的自己走得越远。慢慢地,变成自己最不喜欢的人。最后自己也会开始纠结,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奕想,不是我想不明白,而是我不愿明白。
这个问题苏奕想了很久,从苏夙来了就开始想。
他们给了苏奕勇气,让他从逃走的世界再自己走回来。亲眼看看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也许是因为有了他们,这个世界才不可怕。
他们不会嘲讽苏奕对现实的逃避,只会等着他自己走出来。尽管,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尽管这等待让他们近乎疯狂。
可是,他们还是愿意等。
也正是因为这种没有任何条件的真挚,才让他们走到了苏奕的心里。
苏奕想了很久,最后勾勾唇角,笑道:“苏卿,我在改变。”
我在改变。
苏奕像是从这句话找到了力量,脸上有了几分神采。
我在改变。
从苏夙,到苏卿。我在改变。
因为你们都在这个世界,所以连带着,我也愿意面对这个世界。
苏卿愣了一秒,不自觉地轻笑。
苏奕在改变,他每天都看得见。
一点点变得坚定,一点点变得乐观积极。
唯独没有变的只有最初的那份柔软。
苏卿想,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恩,我知道。”
苏卿对自己说,再等等,就算到了最后没能听见苏奕的喜欢,能这样听他说这些,也够了。
这个夜晚有些漫长。
苏卿和苏奕躺在床上,彼此都没有合眼。
苏卿背后的符文灼烧感很强烈,他很疼,却怕打扰到苏奕,硬是僵直了身体,不朝着苏奕那边挪动一点。
不能失神……不能失神……
一遍遍地默念。
只是他掐着手臂越来越用力,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如果他现在是妖精状态,那尖锐的指甲势必能在自己的胳膊上戳出一个洞来。
来自灵魂的灼烧感,让他完全没法抵御,也远远比*的更加疼痛,只能尽可能地集中精神,半分都不能松懈。只要稍微有一点松懈,就很有可能出现那天在列车上的情况。
他这么压抑着,精神几乎快要崩溃,却始终用意志压制着。
每当这个时候苏卿总是能想起那天沐所说的话,那个交易确实很动人。
生命值……苏卿自嘲地笑笑,可他更舍不得养成值。
舍不得啊……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凌晨的时候,他咬着牙,半点声音都不漏出,嘴唇被咬得出血,尖锐的獠牙微微探出来,他的眼瞳也忽明忽暗,在湛蓝色和玫红色之间相互渲染着。所幸是夜晚,他又是背对着苏奕睡得,苏奕没有发现。
等身上的感觉完全消失,他身上的衣服被自己的冷汗浸得透湿。
才刚松一口气没多久,窗外就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
苏卿起了床。
苏奕大概才睡着没多久,现在正睡得沉,没听见。
苏卿透过老玻璃的窗户往外看,看到一片手电筒的亮光。
他没有推醒苏奕,穿了衣出了门,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刘寡妇已经在门外,苏卿看她和为首的人交谈,面容为难。
为首的人看模样也是村子里的人,皮肤在手电筒的灯光下黝黑,面容坚毅,带着几分粗狂和硬朗。
他有点着急地说着什么,苏卿竖着耳朵听了听,但是隔得有点远,听起来似乎是寻人。
刘寡妇很为难,她回头,就看到了苏卿,面容更加为难。
为首的男人看到苏卿倒是很兴奋。比划着什么。
苏卿走过去,这才听清了男人说的话。
男人说的话夹杂着几句方言,刘寡妇低声翻译给苏卿听。
无非就是有家孩子已经消失了一整天,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孩子父亲等了一晚上,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生怕自家孩子出了什么事。这刚过凌晨就着急地阻止了整个村的青壮年,让大家帮忙找找。搜索范围有点大,需要的人也比较多。
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不好说不帮忙。后来有人想起了苏奕家,有些人就抱着不大好的心思过来了。
苏奕的名声不太好,但这事也不太好。这天还没亮,也不知道这孩子跑去了哪里,搜索范围还有后面的山林,也不知道会不会遇上意外。这自然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其实都不想去。叫上苏奕,也无非是为了让自己安稳点。
苏卿听了,心里暗笑。
这些人算盘打得不错,工都分好了,苏奕负责的就是比较危险的山林。除了苏奕还有两三个村里的猎人,不过人家已经成一组了。苏奕要去,要么自己去,要么再加上苏卿。
苏卿没想过答应,刚要回绝,就听一声:“我去。”
一转过头,就看见苏奕裹了件袍子站在门口,看模样,显然已经来了不少时候了。
苏奕已经答应了,苏卿也点了头。
有着他照应,苏奕应该没有危险。
刘寡妇满脸担心,最后没办法,只能从屋里找出了两只手电筒递给苏奕和苏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