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得了世子爷的应允,胭脂便日夜盼着他为自个画像,偏世子爷近来又忙碌的很,每日早出晚归,回来了又是立刻钻入书房,胭脂便是想求他为自个画像都有些开不了口。
楼世煜近来却是真的在忙,并非刻意避开她不为她画像,小丫鬟日日撅着嘴在跟前晃,一副委屈又不敢吭声的模样,楼世煜见了几回也知再不好拖延下去,因此这日难得得空早归家,他便唤了她入书房为其画像。
一听要画像胭脂便立刻跑回小屋梳妆打扮去了。
茗兰见她这副风风火火的模样,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近日来这小姑奶奶总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眼下见她又生龙活虎起来,便知定又是在世子爷哪处讨了喜。
胭脂正在屋里翻箱倒柜,瞧见茗兰还立在一旁蹙眉眨眼,她便有些来气:“茗兰,别干杵着了,赶紧过来帮帮我。”
茗兰只好近前,帮着她一道翻,又问:“姑娘是要穿哪一身呢?”
胭脂停下来,问:“你觉着我穿哪一身最美最好看?”她是真的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便想着问问茗兰。
茗兰朝她身上打量一眼,观她年纪不大,身段便已是出落的凹凸有致,曼妙勾人,想一想还是取出她认为最佳最好看的送到她手边:“这身罢,姑娘肤白,眼下又值夏季,穿在身上定是既清新又怡人。”
胭脂接过来,却是她做好后压在橱子里有一段时日的一身衣裙了,藕荷衫子,青莲长裙,穿在身上就好似初荷绽放一般,确实是清新又怡人。这样的颜色搭配她亦是十分喜欢,之所以一直未穿,原因无他,便是因她瞧见过一回。
虽说天底下这样的裙衫多了去了,但若搁在世子爷跟前,又是在画像时穿上会不会有些不妥当?
胭脂还在犹豫,茗兰便已经开始为她更衣,她手上边解着琵琶扣子,嘴上边道:“姑娘别在犹豫了,世子爷好容易得了空闲,再耽搁下去怕要不妥。”
她这话倒是提点了她,心里轻轻叹一口气,暗道反正那幅画是几年后才发生的事情,眼下我这般穿过去也没有何不妥。
待茗兰为她换上衣裙,随后便来至镜台前坐下,茗兰正为她梳着头,胭脂又道:“把额发也梳上去罢,省的画不全脸。”
茗兰点头应下来,手上麻利地将额发梳上去,正要为她结髻时,这小姑奶奶却又蹙了一下眉头道:“别整丫髻了,给我梳个高点的髻,就似好画上的仙女儿一般的发髻,叫什么飞仙髻吧?”
茗兰手上一顿,回道:“是叫飞仙髻,就是仙女儿与未出室的少女能梳的,只姑娘当真要梳那样高的髻,叫人瞧见了怕要有话说……”这小姑奶奶平日里已是十分张扬了,眼下非但不知收敛,反倒越加肆意起来,也不知这般下去到底是好还是坏。
茗兰立在身后默默拧眉。
胭脂通过镜子看她一眼,晓得她担忧什么,便道:“快些动手罢,再耽搁下去就真的不好了。”
茗兰抿一抿唇,到底没再说话,手上利索地梳起头来。
楼世煜在书房边等边吃茶,待一盏茶吃完了,这小人儿才姗姗来迟。
胭脂走至书房门口,倒有些近乡情怯起来。她掏出帕子细细擦了额上冒出的薄汗,而后才又理了理裙幅迈槛儿进去。
小丫鬟一路上想是走得太急,因此进了屋一张白皙的小脸上仍旧微微泛着淡红,楼世煜先命她起身后,才注意到她今日装扮有些不同。
衣裙上他倒是没有多大兴趣,反倒是小丫鬟今日梳的发髻格外精致好看,楼世煜道:“先坐下歇歇,随后便画。”
胭脂原还在担忧,恐自己方才在屋内梳妆打扮耽误了时辰要惹得他不喜,现下一听他这话,才松一口气。
她依言坐在底下两排中最末的一张椅上,吃下一杯凉茶后,才说可以画了。
她往日不曾画过像,因此这时间坐在椅上手脚都不知往哪放才好,一会子正襟危坐,一会子又想要摆个好看的姿势,她一人动来动去就快急出汗来了都还未摆好姿势,便是面上该笑还是怎样都拿不定主意。
楼世煜拿起笔来,还未下笔光看小丫鬟这副模样便够了,他复又搁下了笔,对着她说道:“罢了,这般画出来显得刻意失了灵气,我还是随意发挥的好。”
胭脂这才不再纠结,她有些脸红地凑近他,因着世子爷已经动笔,她便不敢再出声,就怕影响了他。
待许久之后,她两腿都站麻了,世子爷才搁笔。
胭脂瞪圆了眼睛看着画,原本满心期待的心也变得委屈起来,她嘟了嘴气哼哼地道:“世子爷耍人,这上头的奴婢一点儿也不好看,奴婢要画的好看的。”
楼世煜忍住笑意,温和道:“这般活灵活现,如何不好看?”
他画的却是不久前在庄上摘橘那一幕。
小丫鬟一身穿着便似个成了精的大橘子,因着正是枝叶繁茂的季节,二人在橘林中行走难免会沾上树叶,她的发间便落下不少。
一棵结满红橙橙的橘子树下,正有一个绿衫橘裙的小丫鬟垫着脚尖在剪橘子,小丫鬟脚边是一个玲珑小巧的果篮,因着两条手臂抬高便露出半截白藕似的玉臂,再往上看去便是一张姿容美丽的小脸,面上的神情正是回眸冲他一笑的那一刹那,格外动人心魄,与方才准备坐在椅上画像相比,如何不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了?
楼世煜不解。
胭脂听了却还是撅着小嘴儿,她伸出嫩葱似的的手指指着画上自个的头发与小脸,不满道:“世子爷就不会将这树叶去了,奴婢发髻都是一副乱糟糟的模样,还有面上这样红,额上好似还有汗,邋里邋遢的半点没显出奴婢好看的一面来。”
“这般方显得真实具有灵气。”楼世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