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这十条死罪,此时只要在这里面的,一个也逃脱不了,索性就反了他(娘)的。”明溯心中暗暗恨道,然而,造反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经过一番计量,最后终究逃不脱流浪天涯,海捕终身的凄惨结局。所以,这个念头也只能想想而已,当不了真的,目前最要紧的是如何安然度过此事。
一番商议之后,三人终于有了定计。
“你的属下是否可靠?”明溯有些不放心贼曹那边。
“此等郡兵,均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又随吾多年,充作心腹,皆可信。”贼曹心中沉着得很。此时之人最重情义。能在二三千人中被他选出来经常一起干坏事的,能不先把家底倒上个一清二白?
“那个市令怎么处理?”明溯复问,在他的思维模式中,凡是喝酒不爽的人都不可靠。至于里屋二人,除了死,没有第二条出路,凡商人必求有利可图,明溯也想不出来她们有首告自己等人的理由,就暂时留给贼曹去伤脑筋吧。
“此人非我等亲近,当早作决断。”啬夫重重地把手往下一砧。这里贼曹还未回话,那案旁狱史已是会错了意,手中刀猛地扬起,便待劈下,吓得那市令屁滚尿流,差点就瘫在了地上。
“且慢”贼曹忙出声喝止,耳边却听到(呻)吟一声,原来那市令乍死还生,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早已心胆俱裂,一个把持不住,便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将背部生生地砸在了那案板之上,市令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直想叫唤,又怕惹了诸人,只得强自忍了在那哼哼。
“此人素来胆怯畏事,估摸不会做出那等之事。”贼曹考虑了一下,谨慎地分析道。
你懂什么,胆怯之人才容易叛变,你还估摸呢,我倒是有几千年来血淋淋的经验教训做着参考呢。明溯腹中暗诽了一声,但是却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此时众人皆以贼曹为首,人家啬夫都没说什么,自己一个小弟再反对就有点不识相了。
这时,那边啬夫已经到里屋将小妇人父女一并赶了出来,复指挥二人提来凉水,一个个地往地上浇了过去,那醉倒在地的郡兵纷纷醒来,眨巴着迷糊的眼睛,互相埋怨不已,贼曹心中苦笑:任谁大冬天地被人一瓢冰冻的凉水浇在头上,心里都会有点想法的。不过此时他已顾不上这些讲究了。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均清醒异常,虽时辰已过丑时,但却无人面带倦色。想想,也确实符合常理,这些人打小接触的便是“忠”、“孝”二字,此时,让他们和朝廷背道而驰,虽然不是明着造反,但终归是颠覆了心中的理念。如果这时候有人能打瞌睡的话,大概也只有明溯这个没心没肺的人了。
事实上,明溯现在已经躺了下来,三肢着地,剩下一足就那么晃悠悠地翘在旁边案板之上,胸口一起一伏,就那么没有品相地和周公下棋去了。根据三人商议的情况,众人那边由贼曹等人去解决,他只负责明日午后陪着胡魁将些许人等送往典韦发现的那个山谷,就万事大吉了。此时,却是没他甚事。
白天还要赶那么远的路,不睡觉岂不是白白浪费体力。这便是明溯躺下之前的想法。
鸡鸣之时,众人已安排妥当。那十余名郡兵早无固定家产,一身家当均在营屋之中收着,晌午之前众人将返回兵营,收拾一番,然后由胡魁带着出城搜捕贼人余党,当然,最后都会“因公殉职”,遁去那谷中暂时居住,只余胡魁一人负伤逃回县城。那老翁亦是跟随出城,谷中总不能少了个烧饭洗刷之人吧,其实,明溯的真实想法是要扣个人质,以免那小妇人反悔,只不过面对贼曹这个人家的准女婿,这些话总是有些说不出口。小妇人自然还是留在这里沽酒,这也是明溯的主意,明面上的理由是为了埋个在暗处打探情报的桩子,实际上,经过之前小妇人的醉后表白,贼曹也是极为赞成这一安排的,至于贼曹心中怎么想,就只有“天知地知他知”了。至于那市令,啬夫本来提议也一并送去谷中安生,明溯也是十分赞成,然而,贼曹却极力反对了二人想法,原因很简单:市令虽然人微位卑,然而却也是县里任命的属吏,兼之日间杀人事件发生,若是一并逃逸,将来县长追究起来,恐怕众人不等谋逆之言事发,就已因冒杀贼人罪名收入狱中了。这倒也是个现实的困难,二人只得作罢,不再异议。
至于自己等人,自然还是继续潜伏在县、亭任职,只待那两年之后。明溯没有明说甲子之年黄巾起义天下大乱,如果那么说,估计二人死活也是不会相信的。毕竟这时候大概张角也没有想到日后能有揭竿而起的那一天,也不会提前这么久去让信众准备黄巾包首,而且太平传道的渠道十分隐蔽,教医结合,就连明溯这个有心人平素也从未发现过端倪,何况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