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石回顾了一番过往的种种之后,到底还是没来由地开始忧心起从兄仁祖来。 谢安石想起自从殷渊源离世之后,原本就抱恙的从兄,神情便越发显得萧索起来。他自是知晓,自从殷渊源北伐失利、到被贬黜为庶人,从兄仁祖少不得要忧心几番。 谢安石的从兄跟殷渊源原本就是连襟,从兄在北伐之事上不仅没有起到好的作为,还遇上张遇的反叛。他的从兄在面对张遇的反叛不仅没有平定,还让张遇给战败。 谢安石当年虽然因为那样的一件事去安慰过从兄,但就像从兄自己说的“终归是洗脱不了绥怀不善的名号”。 谢安石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对正在跟他下棋的夫人刘淼开口道“夫人,为夫近日里总是会想起从兄来,想起他这一生的诸多不易!” 刘淼听闻他这般道来的时候,不由顿住了准备下白子的手,抬眼仍旧是冲他脆甜地笑道“安石,你可能是因着殷中军这般离世,少不了要徒生一些担忧来。” 谢安石便温和地开口道“也许吧!”然后又叹息地补充道“不过,从兄这一生也确实是诸多羁绊,伯父早年便离去,中年之际遇上宋夫人、相处不过几年的光景、宋夫人也是撒手人寰。” 刘淼听他那般感伤地道来时,难免有些心疼夫君的心境,不由温婉地劝慰道“安石,仁祖兄能遇上宋嫂嫂总归也是一件幸事,于仁祖兄来说,那几年的欢愉时光也许会是人生最好的一段时光。” 谢安石听闻夫人刘淼那般道来时,便慰藉般地点头道了声“夫人,说得极是!”然后还是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只是为夫近日,不知怎的总能不经意地就想起跟从兄早年的一些事来。” 谢安石说完那样的一番话后,难免要心生一番忧思来。那样的一种忧思总是让他隐隐感到将会有不太平的事情发生。 谢安石想起,那么些年,他们的谢家从伯父哪里开始,才渐渐地在一众士族里慢慢有了些地位。伯父走后,从兄仁祖便开始接替伯父的位置,努力地将他们整个家族向更好的地位发展。 他自然异常清楚地明了,从兄于他们整个的谢氏家族意味着什么,于整个谢氏家族他的从兄无疑是灵魂人物。 谢安石在神游间,夫人还是不由自主地善意提醒道“安石,你得仔细点,你这西北角的形式很是不妙。” 谢安石听闻夫人十几年如一日地总是提醒着他棋势上的险境,难免很是心生暖意地开口道“有劳夫人费心,为夫自是会小心仔细些。” 他那些年月里,仍旧是跟妻高卧东山,过着教导中外子侄的闲情日子。他的妻在面对那么些孩童时,倒是几年如一日的绝佳好脾气,从来不见她对那一群淘气的孩子有过任何一次的愠色。那样的妻,总是能教他很好的心生感激之情。 他自从跟妻谈论完有关从兄的事迹后,他的那些没来由的不安感竟然渐渐消失了起来。 他在那种时刻,难免觉得自己可能是在暮春的季节里有点伤感了些,所以才会生出了那诸多的莫名情愫。 他在那样春去夏来,端午佳节之际,不由跟妻提议道“夫人,眼下正是端午佳节的日子,不如带着一众孩子外出祭祖一番如何?” 刘淼听他那般道来的时候,便放下手中的针线,冲他温婉笑道“安石你的建议自然是好的。” 他跟刘淼还有二嫂王绥带着一众孩子外出祭祖之际,自然是少不了要乘机教导那些孩子一番。 他在那样的一种时刻,莫名地想要跟诸多孩子提一番从兄仁祖的生平事迹,好让他们也好好地向从兄学习一番。 他一如既往的从容笑道“孩子们,你们的仁祖伯父都应该是很熟悉的吧!” 那群孩子便齐声回应道“熟悉!” 他便继续温和地笑道“那你们知道伯父这些年月都做了那些了不起的事件么?” 他想,他终归是得让那群孩子铭记、从兄仁祖对这个家族做出了多少的贡献,也得让那群孩子铭记一个家族的发展和崛起少不了要有如从兄那样的一个人。 谢玄闻言便率先开口道“回叔父,孩儿知晓伯父领豫州刺史很多年,在豫州那方百姓心中很有声誉,深受百姓爱戴,因此咱们整个谢家在豫州百姓心中有很好的声誉。” 他便很是欣慰地点头道“幼度你说得对,伯父这般绝佳之人值得你们每一位去好好学习。”然后又继续笑问道“还有没有其他的贡献呢?” 谢朗便应声道“回叔父,孩儿还知晓伯父曾于邺城(隶属司州魏郡)迎回了传国玉玺,这样的一件极大的佳闻到现在都还是被人津津乐道呢,伯父的这一举措让朝廷受益的同时,也提高了咋们谢家的名声。” 他听闻此言不由赞赏地点头道“长度你说得也很好!” 他刚话毕,儿子谢瑶便开口道“父亲,孩儿还知晓伯父最擅长声乐,镇守寿阳(隶属司州乐平郡)之际曾积极采拾乐人、并制造石磐,以此来准备太乐,江表的钟石之乐便是从伯父开始的,这样的一件大事到现在都是被人称赞不绝的,伯父的这一行为,让咱们谢家有了极高的赞誉。” 他听闻儿子这般说来很是眉欢眼笑地开口道“球度你说得很好,所以,孩子们一定要牢记,不管是哪一方面,只要能做到极致,终归是有它的用武之地。” 他说完那一句话后,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从兄当年没少跟宋袆讨论声乐。他想,正是有了宋袆的多方提携,从兄才能有更好的音韵基础去完成那些钟石之乐。 他思索完那样的一件事后,到底还是莫名地对从兄仁祖生出了一份钦佩之心来。不管是从声誉上还是实力,谢家早年并没有像一般的士族那样有较好的声誉基础,以及方镇上的势力。自从从兄从声乐上填补了江表的空白,以及领了豫州刺史后才取得那样的一种一流士族不可或缺的方镇势力,谢家才渐渐走向一种平和的发展。 他更是清楚地知道,取得一方方镇势力对于一个士族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当从兄取得豫州刺史这一职位的时候,他们整个谢氏家族便有了实质性的势力来跻身一流的士族。 他回神转念间的时候,便看到那一群孩子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起从兄的生平事迹来。 他在那一刻,不由自主地在内心期许,唯愿未来的某一天,他们的整个家族也能在这群孩子的手里得到更好的发展。 他在那样的时刻,不由转头看向了一直被他十指紧扣的刘淼,笑语道“夫人,怎的一直都没有出声。” 刘淼闻言便转头冲他温软笑道“习惯在这种时候听安石你说话了。” 刘淼在那样的时刻,内心总能生出诸些慰藉之情来,她的夫君这么些年来,从来都没有放下过无论去到哪里都会紧扣着她的手的习惯。那样的一种细微动作总能教她很生心安。 她想,仅仅如此陪伴在安石的身边也是一件极为让人心生满足地事情来。她听安石那般询问及那些孩子一番后,莫名地就感到,她的安石很快就要成为那个为了整个谢氏家族而付出全部的人了。 她思索至此,不由戏谑地开口笑问道“安石,你看看你们家不管是仁祖兄也好、长兄也好、还有阿万,如今都是身居显职的人了,你却这般只求高卧东山,男子汉大丈夫不正是应该如你兄弟那般么!” 她问完那样的一番话后,自己先乐不可支地笑上了一番,笑着笑着,便不怎么能够笑出来了。她的内心,从来都不希望有一天,她的夫君会跻身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