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

“今天，我们四五节课将进行单元测试，那么，现在，我们就先复习一下上一单元的......”

“啊~”凌雁的位置在教室最后一排，作为班上的差生，他从没感受过坐在教室中间，如此显眼的座位是什么滋味？不过，他也不需要坐在那么显眼的位置，因为那样他就会承受更多的让他不自在的目光。他无聊地打着哈欠，看看了看旁桌在看偷偷看小说的同学。不知道这位仁兄小说看到哪里了，之前还有和他谈论过剧情，但是应该已经追不上他的进度了。

凌雁为了和周围的同学交谈，有共同话题，也做过很多努力。

班主任依旧顶着小光头，带着眼镜，在上面呱啦呱啦讲着令人昏昏欲睡的古诗文注解。

从小就没有人愿意主动接近凌雁，同学没有，老师也没有。除了坏事，不会有任何事与凌雁挂钩。能看见鬼魂的凌雁整个人都不正常。上课大叫，从窗子翻出教室，一惊一乍，从二楼直接翻墙跳下去（好孩子不要学），整个就是问题儿童代表。甚至让人觉得是精神上有问题。再加上学习也不好，就更没人愿意向他示好了。因为他们看不见教室里的鬼魂，在他们眼中，凌雁就是一个人在搞怪。就连正在上课的现在，教室也依旧有鬼魂游荡。

比如躲在课桌后的这个。

“小项项，没事的话，陪我聊天咯？”一个女孩子突然从课桌的一旁露出半张脸。

“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凌雁转头望向另一边，翻开在课桌上倒放着的数学教科书。

女孩很生气，从凌雁身后绕到他面前，双眼盯着凌雁，做出鼓嘴的不满表情。少女身着一身水手服，齐肩的头发扎成马

尾，脸上有着淡淡的妆。个子不高，给人很精致的感觉。

“小华同学，现在正在上课，请你注意下场合，好么！”凌雁半睁着左眼，小声道。

“叫我叶子就好嘛，”女孩微微一笑站直身体，轻轻跃起，脚尖点在教室正中的同学桌上：“既然小项项没法聊天，那就有请我校当红女歌手，华叶，来为我们的项凌雁先生，开一场单人演唱会咯~”

全班除了项凌雁，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华叶的存在。所有人都在听课的听课，开小差的开小差，只有凌雁一人看着站在课桌上的华叶。

凌雁单手撑着脸颊，静静地等着华叶开唱。独眼恶魔鸡翅也从书包里钻了出来。

“舒心花......”华叶的歌声缓缓响起，那是鬼魂之声，那是地狱之歌。但却让凌雁感到无比舒心。

凌雁时常在想，自己这不同于常人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自己能看到鬼怪，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直面别人悲惨的死亡，

难道是为了帮助这些受困于现世的悲惨灵魂？但是，自己的能力远远不够，自己是个连学业都难以完成的愚钝之人，如何有能力帮助那些经过了生死的苦冤鬼魂。是否有人和自己一样，也有着这样的能力？他们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

回忆。

“吱呀。”

凌雁打开破旧的声乐练习室是与华叶第一次见面，那时的场景让凌雁今身难忘。

华叶呆滞的眼神，和现在一样的淡淡的妆，口中口水和鲜血混杂地流出，时不时像坏掉的收音机一样发出几句金属碰撞声。衣服破烂，身上满是伤痕，在破烂衣服的正中，华叶的胸口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向洞那边望去会让人马上产生晕眩和呕吐感。双手无力的耷拉着，左手空握着什么形成圆筒状，就那么被定在声乐练习室的墙角，如一堆垃圾。

华叶是凌雁主动接触的第一个鬼魂，可能也是最后一个。

“愚蠢之人......”又是那如银铃般美妙的女声，但是音调却是极致的冰冷。

“啊！”凌雁猛地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是华叶的脸，漂亮的灰色瞳孔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看。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华叶的瞳孔呈灰色，并且异常的吸引人，止不住地想要盯着看，想看清那瞳孔中到底有着些什么。

“怎么了？小项项？满头大汗的。”

“啊，没什么，”凌雁从课桌上立起身，看来是不小心听着华叶的歌声睡着了：“我梦到了以前见到华叶的时候呢。”

华叶脸一红：“啊呀，凌雁居然梦到我，好害羞呢......”

看着华叶在那扭捏着的身躯，深深地看了一眼华叶的胸口，在那个地方，水手服的后面，依旧......

“好了，开始考试，来，传下卷子。”光头老师在上面叫到：“两节课啊，下课收卷。”

凌雁一惊：“睡了这么久？复习课都上完了？”

“是啊，凌雁每次听我的歌到一半就睡着了呢。”华叶不满道。

“啊，那是你的歌太好听了啦。”凌雁摸摸头，华叶的歌声确有魔性，会让人感到舒适。

前一排的学生将试卷传到凌雁手上，凌雁迅速地填上自己的名字信息，然后......开始发呆！

10分钟。

30分钟。

1小时！他还在发呆，而华叶也呆呆地看着凌雁发呆，脸上时不时露出微笑。

1个半小时！

“鸡翅，看你了，”凌雁突然转了一下手中的笔，笔在手中划过一个圆圈，“啪”的一声，笔打到手指并停了下来。

“哦哦，开工开工。”鸡翅扑扇着自己的四个小翅膀飞了起来。

凌雁微微闭上眼然后猛地睁开，左眼竟只剩下眼白，空洞无物。

然后，鸡翅在教室来回飞着，那大大的独眼，上下滚动，偷看着同学们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