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船头,云篆道:“卓大哥,你长年都在西北一带走动,你给我讲讲你们那里的风土人情吧。”< 卓青飏笑笑道:“西北呀,那里有大片大片的沙漠和草原,牧民们,白天就是骑马放羊,晚上吃rou喝酒,唱歌跳舞。”< 云篆道:“他们唱什么呀?”< 卓青飏从小生活在昆仑,师门严肃端正,自己的师弟周紫来又被师父培养得不苟言笑,后来行走江湖东奔西走,还没遇到年龄相仿的能谈天说地的人,见云篆这样问,道:“我们拉着马头琴,他们唱歌都是用的自己民族的语言,我听不懂的。他们跳舞特别好看,我给你学学。”当下就站起身来,按着记忆里的样子手舞足蹈起来。< 云篆见他跳得不伦不类,却又一本正经,拊掌笑道:“卓大哥,你跳得真是好。”< 卓青飏道:“好吧?”< 云篆道:“好笑极了。”< 两人相视一眼,仰头大笑。陈墨、古砚带了几人出来,端着一张小桌,桌上摆了四碗菜,一碗鸡丝烩豆腐,一碗干豆角扣rou,一碗五香蚕豆,还有一碗红烧鱼。陈墨端出一壶酒,道:“公子,船老大那里只有这些菜,鱼是现网的。”< 卓青飏便和云篆坐在船头,举杯畅饮。卓青飏道:“云篆兄弟,我这是第一次来中原,所见到的都很新奇。你要多给我讲讲,也让我长长见识。”< 云篆喝一杯,伸手一指,道:“你看,前边就是江汉平原了。”< 卓青飏举头望去,只见汉水所经之地,山脉渐缓,目光所极之处则是一大片茫茫的平坦之地。月光之下,江南江北都是一望无边的水稻,在夜风中此起彼伏,远远地传来一声声蛙叫。< 只听云篆又道:“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此情此景,用这句诗形容再合适不过!”< 卓青飏道:“我没读过书,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诗。”< 云篆不以为意,见卓青飏性格朴实,不善作伪,道:“卓大哥,小弟与你一见如故。小弟再敬你一杯。”< 当下两人又坐下来,连干几杯,两人坐在船头又是吹牛又是扯皮,大慰平生。云篆摇摇酒壶,见没了酒,道:“古砚,再去找些酒来。”< 古砚从船舱里搬出来一个坛子,道:“船老大那儿只剩下半坛子,再也没酒了。”< 陈墨走出来一把夺过来,道:“公子,后半夜了,寒浸浸的,你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云篆道:“陈二叔,在家里有我爹管着我,出来了,你就让我放肆一回。我们喝点酒,倒不觉得冷了。陈二叔,古砚,你们也坐下来,咱们一起喝。”< 古砚笑笑道,“陈二叔,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抱过酒坛子,给云篆和卓青飏斟满。< 陈墨无奈摇摇头,转身走进船舱。只留下云篆、卓青飏、古砚三人坐在船头大笑大喝,三人换了酒碗,喝得更加尽兴。云篆听得卓青飏说起在草原一下了雪便有狼会偷袭牧民牲畜,卓青飏一人力战五头恶兽,只觉得津津有味,但又觉得自己不能被比下去,道:“卓大哥,狼我是没有遇见过的。我小时候在太湖钓鱼,曾经钓出来一条大鱼,那条鱼有我的手臂那么长,那条鱼咬住钩不放,差点把我拽到湖里去。”< 卓青飏道:“是吗?吉雅说库库诺尔湖里有很大的鱼,但是我没有见过。”< 云篆道:“不信,你可以问古砚。我们是一起见到的。古砚,你来说。”< 两人却见到古砚靠在船帮已经睡着了。云篆笑道:“家童鼻息已雷鸣。卓大哥,今晚风清月白,我们不妨就在这船头,‘倚杖听江声’吧。”< 两人耳听得船外浪花翻涌,波涛呼啸,只觉得心潮澎湃。卓青飏道:“这汉水奔腾不息,让人也心胸开阔。”< 云篆道:“不一会儿,我们就能到汉口。汉口可是汉水汇入长江的地方,等你见到长江,你才会知道什么叫横无际涯,什么叫浩浩汤汤,什么叫心胸开阔。”< 天色将近黎明的时候,月已西沉,苍穹四野都是黑沉沉的,船外的秋寒越发地冷起来。云篆耐不住,但见卓青飏盘膝坐着,一呼一吸,吐纳绵长,竟然浑然不觉,心中对卓青飏的内功着实佩服。云篆道:“卓大哥,咱们酒也尽兴,不妨回到船舱休息吧。”< 卓青飏道:“也好。”< 当下陈墨带同仆人收拾杯盘残局,古砚为卓青飏指了客舱,卓青飏自去睡去。卓青飏本无长途坐船的经验,加上喝了不少酒,虽然内力深厚,但还是有些晕船,所以睡得并不安稳。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个多时辰,便起来吐了一回,见船外天色微白,便翻身起来,走到船头。< 青螺也已经起来了,正在船头和云篆说话。云篆换了一身湖蓝色的长袍,衬得他越发地长身伟岸,雄姿英发。船已经停在了一个码头,只见一轮红日,跃然江上,整条江面都被染成了红色,十分壮丽。天边更是朝霞翻滚,五彩瑰丽。码头之外,一条宽阔的大江,江南江北显然是一个大镇,镇中千门万户,鳞次栉比,大街小衢,茶楼酒肆,也被旭日东升镀了一层金。< 云篆对青螺道:“姑娘,江对岸便是蛇山,蛇山黄鹄矶之上那便是江南三大名楼之一的黄鹤楼。传说位列八仙的吕洞宾便是在这里得道成仙。你看那屋檐,是不是就像仙鹤张开的翅膀。”< 青螺道:“果真是有些像。阳光照来,金光灿灿,更像是黄鹤呀。”< 云篆道:“我们一会儿就到南岸去,找药铺买了药,顺便也可登楼临风,一览江夏风采。”< 青螺嫣然笑道:“黄鹤楼与岳阳楼齐名,我也真想去欣赏一下。”< 卓青飏见他们两人聊得开心,青螺更是笑靥如花,自己的心中仿佛是油盐酱醋全都打翻了,难以描述,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是欢喜,还是失落。云篆回身忽看见卓青飏,道:“卓大哥,你起的好早。我和青螺姑娘打算要去游览黄鹤楼。黄鹤楼哎,你知道吗,唐朝的大诗人李白曾经写了一首诗,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我们今天便也学学古人,去寻一寻楼上听笛的雅兴。”< 卓青飏讪讪笑道,“好!”随即走上船头,问道:“青螺,你的伤严重吗?”< 云篆答道:“青螺姑娘说了,没有大碍。青螺姑娘可是潇湘门的传人,她说没事,你就不要婆婆mama地担心了。”< 青螺见卓青飏看着自己,道:“卓大哥,我真的没有大碍的。”< 云篆又道:“卓大哥,我们可说好了要去黄鹤楼,你可千万不要扫兴啊。陈二叔应该准备好了早饭,我们吃了饭便即刻出发。”< 当下几人回身进入船舱,陈墨和古砚已经准备了粥,另有船家自己用绿豆、糯米磨粉煎皮,再裹入鸡蛋、瘦rou、草菇、虾仁的馅料制作出来的香饼。众人尝了一下,觉得风味十足。吃过饭,云篆带同古砚、陈墨,陪着青螺和卓青飏乘船抵达南岸,在熙熙攘攘的人中找了一家名为“杏林堂”的药铺,青螺买了川芎、姜黄、末药、苏木等药材,云篆抢上付了钱。< 青螺赧然道:“怎敢烦劳公子破费。”< 云篆道:“你们乘坐我的船,就是我的贵客。我自然要忧人之所忧,急人之所急。几吊钱而已,姑娘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青螺脸色一红,道:“可真是多谢你了。”古砚接过两包药材,道:“姑娘,我来帮你拿。”< 云篆又给青螺买了一件白色暗花绸衫,道:“青螺姑娘,我看你的衣服脏了,不如换上这件衣服,白色更衬你。”青螺见那服色,想那云篆是见自己亲人新逝,白色尽孝,正是自己心意,但云篆说得婉转,轻声道:“多谢云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