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韩信已经被监军督察黥布、蒲将军架起,双足不能点地,拖出辕门之外,置于监斩的执法台上,听得一声铿锵利刀出鞘的清脆声音,心道:“这一回我必死矣。”双眼一闭,仰天一声长息,只等那项上一刀来斩。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呵斥:“刀下留人!”刽子手吓得手一哆嗦,和监斩的黥布等人一见是范增风风火火赶来,指定大骂:“大战在即,却先杀自己人,岂有此理,我去见宋上将自有理会。”黥布一见,挥手让暂停行刑,韩信一见有救星到了,大声求救起来:“范将军,快快救我,救我······” 范增直闯宋义的中军大营,吼叫道:“两军交战在即,你身为主帅,为何要擅自自戕属将?”宋义脖子一硬,道:“我是主帅,执行军法,还要通过你来不成?韩信身为司粟校尉,押运粮草丢失,所属的军卒全部折损,为什么不能杀?”范增不服道:“将军阵前犯错,无一不给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此是我大楚的治军法则,你难道不知道吗?”宋义欲要再争,召平、黥布、蒲将军都上来求情,宋义拗不过,没办法,咬牙道:“那好,就看在你范末将的面皮,给他一次立功的机会,带韩信上来。”宋义一声号令,黥布即将韩信带来,宋义坐堂击节,责备他来,道:“韩信,你丢失所押运的粮草辎重,折损军卒,罪本该死,姑且看在范末将和大家的面子上,暂且免死,给你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三天之内,拨付与你一百军卒,追回所损失的粮草辎重,救回失散的军卒,否则,依照军令立斩。” 韩信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求得眼下保全性命,急晕了头,一迭连声道:“好,好,三天之内,韩信定要追回全部的粮草辎重······”宋义吆喝打断他的话,道:“口说无凭,立下军令状来,办不成,别说我没给你面子,最主要的是免去闲人的口舌。”说着,令小军奉上丝帕笔砚,匆匆拟定,递与韩信,韩信不假思索就画了押,当庭领了士卒,就要离开凫山大营。 范增又道:“次将项羽兵锋抵达安阳,无奈安阳城池坚固,又有赵人司马卬坚守,刚刚官军的骁勇骑将李必、骆甲作为生力军又来驰援城中,所以,我们战成胶着状态。范增不得已回头催兵,请宋冠军火速拔营,前往安阳城下驰援项羽。”宋义一脸不屑,冷笑嘀咕道:“莽夫恶少能做什么?”继而大声对范增指令:“我知道了,身为统帅,我自有安排,范增将军先回安阳城下待命去吧。”范增无奈,拂袖而去,和韩信比肩出了辕门,木然的对他说:“韩信,你或许只有三天的性命了,好自为之吧,天幸得或许能续命。”韩信喏喏,赶紧谢恩也去了。 韩信对自己手下的一百军卒下动员令,道:“韩信这次领命,要在三天之内,去考城县(河南民权)官军那儿夺上回我所丢失的回粮草辎重,凭我们一百人区区之力,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世界上的事儿一切皆有另外之可能,故我们不能放弃一丝一毫绝处逢生的机会,不能强夺,就用智取。如今韩信可是有言在先,只要大家和我韩信一起尽力去做了,韩信要死我一人死,绝对不会连累你们,反之,如果你们背弃我们这个团队,自作小动作,韩信那就誓言,我死,我一定让你们同死,大家可曾理会了?”一百军卒众口一词道:“理会了,听命韩将军的,誓死图存。”韩信叫一声好,领兵即往考城方向奔袭。 其实,此时的韩信并不慌乱,因为他在心中早就酝酿了一个奇袭官军的计划,这源于他对敌情时时刻刻的留心,当初自己被俘被掳掠进了考城县官军大营的时候,他可是清楚的听到,秦将苏角是从京城来的御使,押运羊酒要去前线劳军,自己下面的文章可就要围绕这个节点来做了,至于成败,他无从考虑,自信那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眼下,他手下的一百士卒,他竟然派出去一半作细作,前去探听自己所必须的军情,自己带领其他人,潜伏在一个荒野的破落神祠里,就像一群饿极了的狼群,等嗅到猎物的踪迹后,骤然而出,做最后的撕咬。 果然,没多久他派出去的百夫长乘马絺回来了,报告道:“他们果然来了。”韩信双眼一霎时放出炯炯精光,道:“那就好,按照原来的计划潜伏林莽之间,听我的号令,突然袭击车队,你们,全都记得要不闻不问不答,静默上前只管袭击杀敌,记住此军令,有违令者格杀勿论。”众军卒“喏”一声,迅猛地出了神祠,消失在林莽之中。没过多久,一支打着官府旗号的车队辚辚驶来,旗幡招展,冠带掩映,是一支朝廷大使者的车队,他们此时安于天下太平,志得意满,跋扈横行,作梦也没想到,一支楚军,将从林莽中冒出,神兵一样剽悍,向他们狂飙突进袭来。 官军车队正行之间,忽而听得前方传来阵阵虎啸之声,有如雷霆滚滚而过,身为武将的大使者苏角勒马惊问:“这是怎么回事?平地上大白天竟然有老虎,这不可能?”一时间,弄得官军车队人人惊疑震恐,俄尔,又是鹿鸣呦呦,这一来,整个朝廷车队更加疑惧,不安霎时间就传染了所有人,连护卫的战马都是任凭吆喝,踏步不前。就在这时候,一声尖利的唿哨冲天响起,一队黑衣甲胄的人马从林莽中奔流而出。 苏角大声喝问一声:“你们是什么人?”可是,那些冲过来的人竟然毫无反应,更别说作答了,一个个象没有灵魂的机械人一样,上来不问缘由,挥动兵刃就杀。呐喊和静默一样的是极端,瞬间就可以摧毁官军的心理防线,眼见得这群哑巴将士白日僵尸一样,只顾挥动兵刃战斗,官家车队本来就是文职官员居多,一时阵脚大乱,苏角暗自心慌,被韩信、乘马絺突然夹击,联手打下马来,捆得粽子一样,官军车队眼见得首领被人生浮,那还有战斗力,纷纷缴械投降,于是,这场战斗就这样完美收工了。 原来这乘马絺颇有来历,他本是扶余地喜都(吉林长春)的挹娄族人,属于赫赫有名的古代少数民族肃慎人的南半部族,即现在的满族人先祖,自古和中原来往一体,早就有到六国求功名的传统,他就是故燕国太子丹宿卫。燕亡后沉浮在关内,后来辗转隶属于楚将项羽麾下。(古人没有民族划分的概念,就知道我是诸夏人,属于东胡的一夏,中国人;各位细细理解一下中国古人定义中国——诸夏的含义,就是各个夏,共同组成的中国。同样,中原华夏人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内外族区分,国家兴亡,都出来风云,天经地义,绝不是现在某些竖子和敌对国家居心不良教唆那样狭隘的。《开汉神纪》是诸夏各民族尽绘风云的大舞台,后文的娄烦神射手刑说,匈奴单于冒顿、匈奴壮士曼丘臣、王黄,还有后来被刘邦封为平洲共侯的新疆月氏族人昭涉掉尾,都一样有精彩后叙,此是不得不交代的题外话)乘马絺就像所有的满族人一样,骑马射箭,上山下岭,如履平地,而且有一绝技,善于模仿各种动物的叫声,用来狩猎。韩信投军,有一个优于常人的好大帅习惯,那就是时时识人,等到用的时候就有人用了,并且人尽其能,人尽其长,适宜地用在锋芒刀刃或斧头厚脑的不同位置之上,他早就留意这位东胡壮士了,所以他就能一下子将他要来,两人一拍即合,便将这一场心理战打得漂漂亮亮的。 御使大使者苏角这时才看清了奇袭他们车队的人是谁?那不是自己昨天放掉的那个叛将吗?顿时,自己那个悔恨大过沧海滔滔了?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真是后悔放了你这贼人,何不当时一刀了结了你,也就没有今日这麻烦了。哼,你休得意,你知道劫掠朝廷劳军御使车队,是什么罪吗?夷灭九族,我劝你还是想想放了我们,我倒是可以帮你说说好话,免于一死,你看如何?”韩信哈哈大笑道:“我或是被夷灭九族,可是你看不到了。”苏角一听,心里陡然升腾起一股彻骨凉气,立刻软了道:“那你们要干什么?有事好商量啊。”韩信回以一声:“那就好!”吩咐将他们带到神祠。 韩信望着眼前败将苏角,眼里流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对乘马絺道:“把你那从不咸山(长白山)带来的狩猎用的软脚瘟草药丹丸拿出来,注意好剂量啊,一头熊用四粒,那苏将军一小颗就够了,免得喂多了废了他,别说征战,后半生就卧床过了。”乘马絺应道:“理会得。”即刻从腰中掏出大红小葫芦来,苏角一见魂都没了,大叫起来道:“你们要干什么?你这东胡妖人你要对我干······”话还没说完,嘴巴已经被乘马絺用筷子撬开,鼻子被捏着,只有咕咚咚把饲喂他的不明药丸液体尽数喝了下去,完事了,眼冒火花,双足软了,“呼呼”地牛喘。 韩信道:“苏将军,是你先劫掠了我的粮草辎重,完了又不能够杀我,我呢,那就只能逃回去了对吧?不合我家主帅宋义大怒,与我立了军令状,限我三天夺回损失的一切东西,否则就多活这三天,回去再杀,你说,虫虿蚂蚁都畏死,我们谁不想活?所以韩信只得就出此上策,拿下了你,让你带我们去安阳城里,一举夺下城池,将功折罪,我也好活下去,你也好活下去,这有多美好啊,现在就看你要不要配合了。”苏角大骂:“这是要我造反?我乃堂堂朝廷御使大使者,死了也不会和你们一起去造反的······”韩信一笑,指定乘马絺道:“那好,乘马絺,你来告诉他,为什么苏将军要配合我们?”乘马絺回答道:“好的,嘻嘻嘻······叫一声苏将军你听真,刚才喂你喝下去的那草药啊,产自我们东胡的不咸山,它呢?绝不会让你死······”苏角叫起来:“苍天大老爷啊,那不就得了,看来我得谢谢你了。”乘马絺一听,狂野地纵声大笑道:“让我说完,你再谢我不迟,只怕是你不会再谢我了,此草名叫软骨草,产自不咸山天池老林子里,它能慢慢地废了你的运动系统,一天天销蚀你的骨骼,到最后,慢慢地你成了一摊软体动物,象毛毛虫、蛞蝓一样。你不信?反正你现在要试试看了。”苏角听了,“嗷”了一声,一挣扎,下半身全软了,瘫在地上,痛楚地大吼大叫起来。 乘马絺道:“苏大人啊,这只是开始,离最高境界差远了,最后是你感觉还在,也会痛,也会痒······只是你废灭了运动系统,扔在草丛中,蚂蚁钻进你的耳朵里,你喊不出来,蚂蝗爬进你的嘴巴里,你也咬不得,野狗啃掉你的一条胳膊,痛啊,你也叫不出来,然后······”苏角告饶道:“别说了,你不如一刀杀了我吧。”韩信对他笑道:“苏将军你看,我求生不得,哪能让你能够求死呢?所以我们都要活下去。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正所谓能相生即能相克,人家肃慎人能用这个药制服黑熊,就能有这个药的解药的,你不信是吧?可是我就信了,乘马絺,给他试试看。”乘马絺立刻掏出一粒解药,喂苏角吃下,简直是立竿见影,苏角立刻就双脚有力地可以站了,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猛地一声呵斥,又听得韩信警告自己道:“苏角,这解药只管片刻,片刻没有,你就又成软体人了,所以我对现在的你特别放心,我还要来将你的捆绑全解开得了。”便立刻动手将苏角的捆绑全部解开。苏角被解开绳子,心里惦记着刚才可怕的一幕,只怕留下什么后遗症来,哪敢随意妄动,即刻不容思索,就道:“好吧,求求你们不要再害我了,我配合你进去安阳城就是了。但是······。”韩信笑道:“你就放心好了,事成之后,必须治好你,如有假话,天日为誓,怎么样?”此时的苏角感觉到被重生一样,精神大起大落,这时哪怕是什么也没发生,也会瘫倒的。 后面的事儿就好办了,韩信赶紧差人飞马报与范增,将所有情况和计划细细陈述,范增、项羽便装着视而不见,让过他们的这支朝廷车队直达安阳城下。守将司马卬遥遥看见一队驷马高车牵引着一溜黄尘杀来,车上的苏角挺戈,高声大叫:“司马卬,故人苏角来了,我现在是皇帝御派的大使者,特来劳军,快快开城门。”原来这苏角和司马卬本是故人,都是故赵吏,同事外加同乡,这一点韩信早就查证落实过,所以自信满满地等他开门,果然,司马卬赶紧下令打开城门,守将验证完名刺令箭,将苏角、韩信等一行人放了进去。 苏角弃马等车,策双马,拥华盖,一路威风赫赫莅临司马卬的官邸,还没等到司马卬叙起旧情,听得苏角徐徐登堂,拿出皇帝诏命,庄严训读起来:“皇帝诏令,朕特御使苏角犒劳三军,御赐美酒,以壮斗志,受命将士见诏如朕躬亲······”苏角看了韩信一眼,亲取御酒,向西礼谢二世皇帝,自斟酌御酒一樽,亲手奉与司马卬道:“司马将军,为国固守城池,抵御贼寇,劳苦功高,理应沐浴皇帝大恩,来,来,来,满饮御酒三樽。”司马卬大礼谢恩,双手接了御酒连饮三杯,没过多久,渐渐地已是双脚无力软化倒了,情知蹊跷,双眼瞪出血来,大叫:“这酒有问题······”韩信一声唿哨,笑道:“皇帝御赐的酒,能有什么问题?即使是有问题你也得喝啊。”一声号令,自己所带来的楚军突出,将司马卬中军的所有人等制服,擒贼先擒王,自己和乘马絺动手上前,就将瘫倒在地的司马卬绑了。 这时,司马卬总算看出异端来了,指定苏角、韩信大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可是贼人······”可是,这一切迟了,苏角什么也顾不得了,因为他的双脚正在软乎,一连声地大叫:“你们快给我解药,我要残废了······”韩信哪理会他?只是封了他们的嘴巴,劫持他们一路冲出去打开城门,项羽、范增蜂拥而入,就这样一举拿下了安阳城。 项羽、范增登堂入室,见了韩信他们,又看看捆在地上的司马卬、苏角,项羽便对韩信、乘马絺命令道:“你们拿出解药来,治好他们。”乘马絺懵了,看了一眼韩信,呐呐道:“实是没有解药。”项羽眉眼倒竖,恼道:“敢不听我的军令是吗?”韩信急忙解释道:“鲁公,这药本是没有解药,过一个时辰自己就恢复站立功能,再也不会软化麻痹的,其余的功效,全靠心理战作用罢了。”项羽这才颔首,亲手去解了司马卬的捆绑,道:“使用阴谋,这不公平,我项羽不屑为之,现在还你们兵器,你们自感恢复以后,我们就在这公堂之上公平比试一场,我赢了你就要服我,我若输了,让出安阳城。”范增急了道“长安侯,这就没必要了吧。”项羽咬咬牙道:“大丈夫力可明争,何须暗斗?范亚父你休要说了,就这么定了。”一时上下,再也没人愿意出声,事情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