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升起老高了,白紫夜才睁开睡眼,墙上陶瓷表盘里的时针对准了十点刻度。三年来这是头一次睡得这么安稳香甜,不知是大羽到来的缘故,还是因为昨晚的决绝。 如果没有特殊事项,不论帮主有无召唤,“鬣狗帮”的堂主每天都要到帮里报道应个卯,一般的帮众反而不受这个拘束,自由自在的多。 到帮务大殿时,白紫夜看见帮主罗天少见地正经危坐在那里,表情甚为严肃,不见了往日的仁慈憨厚相。“律戒堂”的四大金刚笔直地站在罗天的身后。 “问帮主安”,白紫夜略低首含胸,嘴角滑过一丝冷笑,打趣道“今天有什么事,能劳烦帮主和‘律戒堂’的四大执刑官这样严阵以待?” 对于白紫夜,四大金刚一向不看在眼里,她作了堂主以后更是颇有微词,处处与东城堂为难,时时拿东城堂的人作法。 他们以为女人只是男人的戏物,不值一文,现在竟有一小女子能攀上地位隆崇的堂主之位,实在是“鬣狗帮”大耻。 令他们尤为恼火的是,白堂主立下新堂规,凡调戏jian污女子者,轻者一律阉割,重者处死,这简直让雄帮蒙上软弱无能之名。 于是,四人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把脸扭转一旁,腰身挺得更加笔直,对白紫夜以示不屑。 “白堂主,”罗天轻轻颔首,语调中像是尽力在压制着什么,“今天来的可不早,看来昨晚梦乡温柔啊。” “多乘帮主关心,可能是近来堂务繁杂,有些疲乏,今早就没醒来多睡了会儿,帮主和众兄弟多体谅。” 就在白紫夜到了没几分钟,她发现另外四位堂主也到齐了,还有被她下了驱逐令的那个男人,他与律戒长老站一处。 另外不知何时,各堂五级以上的精英也都悉数到场,包括她东城堂的人,形成五个方阵立于大殿门外,整齐划一如临大敌。 “除非帮内发生了什么大事,要不然很少能有人聚这么齐的时候。莫非我的行迹暴露了?” 白紫夜想着不由得暗运体内波动之气,唤醒紧贴腰际的鱼蛟鞭,全身处于拉弓上弦之势,情形一有不妙,就要立刻找薄弱一点突围出去。 她往律戒长老那里迅速乜斜了一眼,律戒长老旁的男人装作没看到,似笑非笑地在与长老窃窃私语,交谈着什么,大殿里没有其他人说话。 罗帮主“噌”从铺有白花纹虎皮的紫檀罗汉椅上立起,仿佛是压了又压心底的气愤,厉声说道“白堂主,假如帮内出了叛徒,你认为该怎样处置?” 白紫夜娥眉微蹙,小心翼翼将波动之气与鱼蛟鞭通为一体,向前小迈一步动容地对答道,“这人该杀。” “是吗?”罗帮主冷笑道,“都说白堂主的东城堂铁律如山,看来不假。即便他对‘鬣狗帮’立下过汗马功劳,也要非杀不可吗?” “对,非杀不可!”杀气从白紫夜的眼睛里冒出,使骄阳烘烤的大殿里的人无不感到脖颈发凉。 “律戒长老,”罗帮主的情绪似乎缓和下来了,转身问道,“帮规是怎么对这样的人的?” 律戒长老走出来与白紫夜并列站定,朝前一躬身,毕恭毕敬答道,“帮主大人,我帮乃大仁大慈之大帮,不同于睚眦必报的小帮小团。对于反叛之人,可根据他的历史功绩,对其酌情予以处置。杀未必是正途。” 罗帮主点点头,“是啊,我们‘鬣狗帮’从来不是凶残暴虐之地。白堂主,你作为一堂之主也该深明此意,能回头者我帮可既往不咎。” “这老鬼敲的什么鼓,想卖什么药?对想取他性命的人都能饶过?可不像他一派的作风。” “是碍于项丰之,现在还不好对付我,想骗得一时信任借以麻痹,使我今天屈膝认错,日后再择机取我性命?还是当众拿我开刀立威,敲山震虎?” “是‘影子’告的密?昨晚潜伏房顶的应该是他。他居然能从项丰之的手里逃脱,真小瞧了他!” 此刻,白紫夜的心里“嗵嗵嗵”一阵乱鼓,猜不透罗天摆下这天门阵的真实意图?是威逼降伏?还是想一网打尽?该先动手抢制先机吗? “哈哈哈,”项丰之突然爆发出爽朗的笑声,震散了压在大殿内人们心头的沉重铁块儿。 待众人目光移向他处时,项丰之已欺至罗天的身前,两人相聚不到六寸远。项丰之有个外号,“风里影”,实际上这回人们连他的影子都几乎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