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从应天出发之后,基本顺着长江逆流而上,一路上均由所经州府安排后勤,平均一日可行进两百里以上,在出发的第五日傍晚就已经抵达千里之外的武昌府外围。 在此处接受了湖广布政使司和湖广都指挥使司组织的大规模补给之后,开始沿江汉平原往西北而行。两天后于襄阳府追上了湖广都司就近调集的两万大军及相应的补给,不过这两万湖广军大多是步兵,难以跟上京军的行军速度。 耿炳文在襄阳府休整一日之后,当机立断决定将大军分为两路,由京军和湖广调集的三千骑兵卫先导,直奔汉中府。后续步兵护送后勤辎重,沿汉江缓行,同时留下了湖广都司派出的一个卫指挥统率后军。 又经过五日的狂奔,大军终于抵达此次平乱的大本营,汉中府。 一万余铁骑、超过四万匹战马,沿着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摩挲的光滑青石道路,抵达古城汉中的时候,可谓是声威震天! 虽然经过长时间的急行军之后,大军的盔甲旌旗不再光鲜,可威势却是更胜。何况此地也承平日久,哪怕是时不时有些闹事的刁民之类的,也不过就是几千步卒的事情,上次出现此等大规模的精锐骑兵队伍,怕都是宋元时代的事情了。 大军于城门外勒缰驻马,当地官员也早得到消息,纷纷在城门处恭迎。其中自知此次罪责难逃的汉中府知府自动将乌纱帽放在身前的托盘中,那个光着膀子,看起来像是括斯“负荆请罪”的大汉,想必就是被泥腿子打得鼻青脸肿的汉中卫指挥使了。 “哼!”耿炳文根本对这些人不予理会,冷哼一声拨马便走。那边也早有见机的官员从地上爬起来给这位长兴侯、征西将军牵马领路,可以说是求生欲望非常强烈了。 “尔等牧守一方,不知报效朝廷、报效圣恩,该当何罪!” 耿炳文一言不发就领着军官团径直去了汉中卫指挥使司衙门了解战况,自然也得留下人善后。而油滑至极的徐大少,不管是从性格,还是从身份上来讲,自然是善后的最佳人选。 众人在路上也已经商议完毕,虽说汉中相关县州府的官员、卫所军官,肯定是要被追责的,但一来朱元璋并未直接将此事交给他们,二来为了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平息叛乱,他们这些知情官员的配合也是必不可少。 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讲,大家一致的意见是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不过这个机会怎么给?他们会不会因为必死无疑而自暴自弃,甚至干脆干出点儿什么傻事?怎么才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又怎么解决不能给他们太多承诺的问题? 总体商议下来,最终愉快地决定唱一出红白脸的大戏,这白脸的难度不低,主要是必须自然地给他们施加压力,但又不能cao之过急将他们给逼死了,这种重担自然由主帅耿炳文担任。而红脸这个角色,大家一致推举由身为平叛副总指挥的徐大少来担任。毕竟一来他虽只是两大副总之一,但实际地位比赵骧高很多;二来,他的脸皮、智商等各个方面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许,非常适合这个难度不低的工作。 也因此才有刚刚这一幕。 “其他众人,还不赶快去大将军行辕汇报乱情,跪在这里干嘛?!你们两个便是汉中知府与汉中卫指挥使咯?”徐钦先是明呵斥,实指点了众官员,将他们打发走了,这才对着跪在当头,打扮最奇怪的二人询问到。 “正是罪员!罪员办事不力,以致民变愈演愈烈,甚至惊动天子,罪该万死!”还是文人更能说会道,这汉中知府毕竟混到了一府之首的位置上,自然不是蠢人,很快就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位披甲的年轻人,绝对是一条极大的大腿。 虽然他们只得到了长兴侯耿炳文领军前来的消息,徐钦也身着甲胄,看不出具体的品级。可之前看他们行军的情况,此人分明就是紧靠于耿炳文身旁。之后耿炳文拂袖而去,他不经请示就能擅自做主留下,这地位就更不一般了。 “好了,本官知道此事不能全怪你们,然长兴侯征战多年、功在社稷,此番劳师而来,有些不近人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你们先随本官来吧!” “卑职,多谢恩典!” 徐钦带着两人,直接去了汉中知府衙门,也表露了自己的身份。 二人听后不禁大惊,连忙又是行礼。虽然他们远在千里之外,但魏国公府大少爷乃天纵奇才,以及诸多的传奇故事他们也有所耳闻。尤其重要的是,这位小爷可是号称当今圣上面前的第一红人,若是他真肯帮忙,这条小命应当是能保住的。 而且从徐钦实际上执掌锦衣卫,加上刚刚的在耿炳文面前也能自行其是的情况来看,他显然是拥有极大的权限,传言也应该是靠谱的。于是两人心中刚被耿炳文一盆冷水浇灭的希望之火也就重新燃烧起来了。 “总之,此事还有待进一步的调查,本官这次来正是为了此事,锦衣卫这边也会很快就有眉目。另外,现在圣上也还未有任何表示,想来这其中之意你们也该明白一二吧!?” “卑职明白,多谢小公爷!”两人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小命问题,一听徐钦这样说,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 “首先第一件事,知府…” “下官林轩。”汉中知府倒也不是蠢人,马上意识到这位小爷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呢。 “嗯,林知府,你接下来就要负责大军的粮草及转运。要怎么做,相信你应该明白…” “是!下官明白!” “另外,你还要组织地方官员,尽量安抚流民,适当放出官仓粮食,组织人手建造临时安置点,切不可再有一个流民加入乱军!” “可是…小公爷,这,这官仓粮可都是…” “蠢货!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自己最大的罪责在何处么?!”徐钦听他这么说,简直肺都要气炸了。他身上所穿的,虽然已经不是沉重的文山甲了,但也是有护手的真正战甲,这用力往桌案上一拍,声势不比惊堂木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