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并不想放过他,高喊着,从后面追了过来。此时,街上的门市都开门了,那些平时熟识的店员,也加入了追杀钟阳的人群,人们越来越多,钟阳成了过街的老鼠。也不知是哪个更狠,放出一条藏獒,从后面紧追钟阳。 钟阳一刻不敢停歇,拼命朝前蹦着,速度是越来越快,竟然逃脱了藏熬的疯咬。他蹦出县城,蹦到了郊外,发现后面没有人影了才停了下来。 前面是一条河,到河里洗洗吧,摔成什么样了?人们都这样惧怕。钟阳朝河边走去,在经过桥头的时候,看到上面贴着一张纸,他扫了一眼,那是一张通缉令,上面的头像还能清晰的看出来。钟阳知道这个通缉犯,已经被抓住了,而且已于昨天枪决了。 钟阳来到河边,想洗洗脸,但是腿还是很僵硬,无法蹲身下去,只能慢慢弯腰下去,将就着能够到河面。 微风吹过河面,微波荡漾,清澈的河水里映出一个身影。身穿一身囚犯的衣裳,头发有些杂乱,还沾着一些杂草,一张蜡黄毫无血色的死人的脸,微张的嘴唇里露出瘆白的牙齿,脑门上有一个小洞,发黑的血污淌到眉间,一双深陷地眼睛,正瞪视他。 钟阳“啊”的一声跌坐在河边上,他瞪着惊恐的眼睛朝四周看去,河边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他钟阳。 鬼,这条河里一定有鬼,这条鬼似曾相识,他仗着胆子站起来,重新朝河里看去,河里那个鬼也正在看着他。他又“啊”的一声,想撒腿跑,但忘记了他现在只能蹦,不会走,更谈不上跑了,上身往右去了,而腿却没有动弹,一下子摔在河边上,要不是手插在泥土中,他就得和那个河里的鬼在一起了。 钟阳趴在河边上,想看一看那个鬼走没走,他把头慢慢探进河里,那张鬼脸正和他面对面,两张脸几乎要贴在一起了。他吓得赶忙把头收回来,费劲地站起身,他顺便朝河里看了一眼,害怕那个鬼会此时伸手把他拽进河里,而他看到那个鬼也慢慢站了起来,显然那个鬼是在学他的动作。为了证明是不是如此,钟阳做了几个动作,的确,河里的鬼一点不差地坐着相同的动作。 的确,在学他。不,不对,水中的鬼不是在学他,而是水中的鬼就是他钟阳,想到这里,他更加害怕起来,又慢慢伸手下去,去触摸水面,那个鬼也伸出手从水里触摸过来,那就是他,就是他钟阳的影子。 钟阳站直了身子,朝自己的身上看去,一身囚犯的衣服,身材比原来高出了一头,手是毫无血色的蜡黄,他用手在头上摸了一下,几根杂草从头上掉下来,飘进河里。 水中的那个鬼就是他——钟阳,怎么回事?现在的我不是我,是谁?是他!钟阳突然想起,昨晚那个从他面前滚过的可怕的脸,就是他,就是那张脸,我怎么变成他了?钟阳越想越怕。 出租车疯狂地往后退,玩命地撞他,王大爷那惊惧的表情,小区里人们的群情激愤,因为出租车司机、王大爷、小区的人们看到的不是他钟阳原来的面容,而是现在的这个僵尸的面容。 现在的钟阳已经变成一具僵尸了,一具只能蹦着走的僵尸。钟阳怕得要命,怎么办?自己怎么向妻子解释?怎么向小区里的邻里解释?恐怕他还没有走到他们的身边,就会被打死了,他钟阳有家不能回了。 钟阳跌坐在河边上,瞪着那双死鱼眼,看着河面发呆。清澈的水流缓缓地向西流去,有几条鱼儿顺着水流摆动着身子,在自由的游动。 钟阳呆坐在那里很长时间,那张脸也在河面上荡漾,他不敢看那张丑陋可怕的僵尸的脸。 “临阳小区闹鬼,鬼说跑到这边来了,我们可得小心点儿。”钟阳发觉自己的耳朵比原先好使了,能听到很远的声音,那是在议论他。 不行,不能让人们看到我,否则,我还得没命地蹦着跑,想到这里,钟阳用僵直的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向桥的方向蹦去。他躲进桥洞里,不知谁在桥洞里堆积了一些干草,钟阳费力地坐下了。 太阳透过清雾照在河面上,粼粼的波光闪动。 钟阳看着缓缓流过的河水,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以后会如何,现在这种样子,恐怕只能晚上才能露面了,成了一个真正的孤魂野鬼。想到孤魂野鬼,他心中掠过一股寒意,他不是胆小的人,但想到一个僵尸和自己如影随形,恐惧占领了他的大脑。他不敢想现在这张僵尸的脸,但这张脸却时时闪现在大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