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孟的亲笔信跟他一向的奏折、报告一样,没什么文采,词句也略有不通,意思却很明白,写的是: “陈相钧鉴:邓艾平蜀,我平大青铜,时既异代,地亦非一,奈何一以视之,乃至预剪膀臂,潜师掩捕,欲置我于有口难辩、有冤难申之地?今我自去,以明寸心,碧海蓝天,不复返矣! “想我四人,原系他乡外国之民,因慕教化,遂入上国,早视新夏如父母之邦。感时伤心,乃投身军旅。两战芦河,兼靖宫难,迨经略两郡,挥师大青铜,又已年余。 “薄有微功,不足挂齿。而匪氛未靖,已谣诼纷起;更有相公东来,民间震骇。某心不自安,不得不挂印求去。 “然虽寸心难以见谅于朝,仍觉有言在喉,不吐不快。夫大青铜一岛,边陲重地,矿产极丰,外敌觊觎,狂徒思逞,正所谓‘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此亲应指忠诚可信之士,非指亲贵。孙济之例,足以为戒。陈相老成谋国,应知其所以处之。 “我白朱万蒋四人,密友也,生死与共。东来二载,深知新夏文明之邦,蒸蒸日上,然仍有不足:重文有余,而致用不足;重农有余,而重工重商不足。我观卡拉汗国,虽新败于我新夏,而国小兵强,日思扩张,将长为新夏及列国之患。 “何以御之?愚意以为须以‘借用外人之智技,讲究冶、铸、船、炮,讲究富民兴邦’为其大要。若不如此,则敌愈强,我益弱,国土日削,民财日匱,国运江河日下,无可回也。 “至于钦犯一节。钱钧毙命不论,而金道人亦已垂危,特留营监管。幸获元恶孙济,及伪王张本希,其女张冰洁,其伪配辛、尤、陆、韩等。 “因案情极其重大,惧有疏失,前已将该人等禁锢在船,严密看守,拟押往桃浦,登岸后再槛送京城,却因相公来急,无法面交,只能暂且携带西走。 “去位之后,我已与军与国无涉,既无执法资质,杀戮亦非我愿。然此獠凶恶,纵逃定为新夏之大患。愚意将其带之遐方万里之遥,弃于无人孤岛,令其自生自灭。想如此天人共愤之辈,当无幸免之理,即人不杀,天亦将灭之。 “此心天日可表。临行觳觫,哽咽难言。相公若能鉴察一点愚衷,请将此意婉达于朝廷,俾知我出此不得已之举之缘由也。切切。微名不具年月日时” 老相国看完信,气血翻腾,又喜又怒,还带上一点儿惭愧,在心中暗道: “小赤佬!从头到尾一大堆事,夹七夹八,一股脑儿都怪到老夫头上了!忠而见诬,有功不赏,你还变屈原第二了!这叫我如何去‘婉达于朝廷’? “这要是原封不动送上去,倒像是帮你告老夫我的状了!不过,简在帝心,你的错可不是我认定的,归根结底赖不到我头上,只能说是命!” 再看了一遍,他又不由点头道: “后面说的倒也有些道理。西海三郡已成朝廷的钱箱子,租税大头都从冶铸造船上来;造炮更是开我新夏之先河。这几样,便不要你说,老夫也是要婉达于朝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