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起的时候,狼,在我耳边的喘息停顿了一秒。 狼,抬起头来,鲜血顺着獠牙滴落在我脸上,怎么也会这样的guntang?可是身体里的血却从来不是这样。 狼,背上的鬃毛再次直竖起来,一阵龇牙咧嘴,向着枪响的方向低吼一声,随之又回过头来,依旧把獠牙扎进了江流儿的胸膛。 突然又后悔起来,似乎还有别的办法,可是之前怎么没想到呢?我为什么没有跪在地上,给这畜生磕几个响头,同时大声地求饶呢?某个时候,倒是很习惯这样。 而不是选择这样死亡。 直到,直到感受到了你的抚摸,母亲啊,一身雪白的母亲,我想你来得太晚了,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心脏。我还失去了什么?那畜生临走的时候甚至还彻底咬断了我的脖子,我猜它本是想连我的头颅也一并带走。又或者这头颅才是它真正想要的? 它要的是我。 而我终于又看见你了,母亲,我看见你落下双膝,跪坐在我身旁,你那干瘪的双手在我身上不住地颤抖,却怎么也找不到方向。 你碰碰那里,又摸摸这里,你捧起这浴血的头颅,却不知为何又放下了? 母亲,你的残忍让我难过,母亲,你为什么不拥抱我?母亲,如果你的手无处安放,何不抱紧我呢? 母亲啊,如果是在另外的时候,你的满头白发总是对我的巨大伤害,但此刻我却顾不得了,连同你那浑浊的泪水我也顾不得了,因为我真的有点疼啊。 我尤其惦记着我的心脏,当那枪声响起时,我还听得见它的轰鸣,那紧迫的心响依然还像睡梦里野马的蹦跳,那聒噪甚至像是山里奔腾的春潮,像夏日里风雨的呼啸,母亲,那甚至像你此刻的哭号—— 但此刻,你从前给我的冷眼也比不上它的残忍,它彻底地消失了,弃我而去了,我已经永远地失去它了。 只有灵魂却还依旧在我脑海里晃荡,或者恰恰相反。我是说如果真像您信仰的那样,灵魂真的存在的话。 我的身体正在死去,来自头颅的感觉却愈见清晰,这一切不会是幻觉吧? 我却不能说话,发不出任何声音,无法回应你,也就无法安慰你,只有眼泪,母亲,江流儿还流淌着和您一样的眼泪啊。 除此之外,他也感到那么羞愧,母亲,是否连这结局也会让你无地自容呢?就像他从前有过的糟糕处境,也曾一样令你感到难堪吧? 而在你的眼中,母亲,在你哭红了的泪眼中,我甚至又看到了哪个自私的我,懦弱的我,如同从前残忍而又冷漠的我,而今沾满鲜血的肮脏的我,涕泪横流的无助的我。在你眼中的我,足可厌恶的我,而今再也无法挽回的我。 这又是第几次了? 而你,母亲,你老了,你老了——日渐衰老的女神,怎么成了我心里的痼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