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海外三岛,一曰瀛洲,一曰方丈,一曰蓬莱。 那蓬莱岛上,白云洞外,有三个老儿围棋:观局者是寿星,对局者是福星、禄星。其时正到紧要关头,福星却执子不落,直叹道:“劫数,劫数。” 禄星笑而不语,却早恼了那观棋的寿星。 寿星道:“这老儿!你这一子已执了三月有余,你不嫌手酸,俺还嫌眼酸哩。” 其实有些困顿。 福星道:“谁又逼你看了?是你偏要盯着俺的棋子,你就不怕盯出个斗鸡眼来?” 让我瞧瞧,似乎本来就是啊。 “别说嘴,我看你也是苟且残喘。既知是‘劫数’,何不投子认输?岂不知‘举棋不定,必有后患’么?” 福星道:“老儿乃是福星,哪来的后患?” 不以为然。 正说着,自云层之上露出一双多毛的赤脚来,一个仙人飘然而下,正是赤脚大仙到了。 寿星起身作揖道:“大仙,你平常只在人间行走,怎么今日有空到我处来了?” 大仙笑道:“我在云中听人下棋,听得一个人说‘下棋不语真君子’哩,就来凑凑热闹。” 寿星大笑,福星尤喜道:“造化,造化!大仙,你才是福星,天大的福星!” 随手拂乱了棋盘。 禄星大恼:“我看是灾星,跟那猴子是个一样的德性!” 禄星挥挥拳头。 大仙大笑:“如何是灾星?” 禄星遂手指福星道:“我与这老儿以十年赌胜,可惜每逢胜利在望便有人来打扰,这一次是你,前一个就是那猴子。” 大仙抚须道:“如此,禄星是赢不了的。” 禄星不解:“何也?” 大仙道:“须知棋者气也,禄星岂能与福星赌气?” 四个相对大笑。寿星乃手指福星道:“我说你这老儿在耽搁什么,原来是在等人哩。” 福星道:“非是等人,乃是等风来。” 禄星道:“等甚风来?” 福星道:“风者亦气也。” 四人落座,自有童子奉茶不提。遂饮香茗,续别情,寿星问起来意,大仙赧颜道:“也是为求药而来。” “求甚药来?” “也是求医树之药。” 寿星与福星两个相视一怔,却是禄星抢先问道:“又是医甚树来?” 大仙道:“却说那取经人——” 三老同时跌了茶碗。 呆子又在做梦。 梦见的却不是嫦娥,不是高小姐,也不是卵二姐,而是沙僧。遂偷偷脱了沙僧的裤子,果然找到了那壶酒,随之口水泛滥,拔出酒塞,嗅一嗅,果然好香哩!可惜正要喝哩,却又醒了。呆子睁开眼,却见白龙马正吐着舌头舔着自家头脸,留下一脸的潮湿。 呆子本有起床气,不禁大骂道:“我把你个色胆包天的白花蛇!老猪的脸你也舔,不嫌恶心吗?” 就要起身来打,不想耳朵一疼,又被拉回了地上。这才发现沙和尚正咬着自家的耳朵流口水哩,也是留下一大片潮湿。 “我把你个饥不择食的癞头陀!”呆子咬牙切齿,“老猪没喝上你的酒,你倒吃起俺的菜了?” 只是一想到酒,气就消了。好呆子,窃笑一声,随之轻轻拿开沙僧的手,便把手伸进了沙僧的裤裆,就是一阵好摸。 且笑道:“猴子原来‘无材’,还得靠俺老猪自个儿。” 奈何左摸右摸,总是摸着不想摸的东西,恰是想得的得不到,想摸的也摸不着。如此正自羞恼时,终于那被摸的也醒了。 “你摸俺怎地?”沙僧道。 呆子答:“俺不仅要模你,还要打你哩。” 急的白龙马在边上连声嘶叫,两个只管打作一团,真个是难分难解,好似不共戴天。 一边打还一边叫,一个道:“猪头你欺人太甚!” 一个道:“此番若不打出你的酒来,俺也不是猪头。”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巨响,脚下一阵地动山摇,两个同时一怔,对视一眼,林子上一片惊鸟。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那边月光下的树林一片光亮,林子上升起一片尘网。白龙马兀自嘶叫不绝,终于吸引了两个的注意,这才发现不见了师父,也不见了行者。只留下一条真以为自己是马的神龙,一个四条腿的畜生。 两个又是相视一眼,随之又向那边树林看去。 良久,沙僧道:“你看见什么了?” 呆子摇摇头:“什么也看不见。” “那你听听,我听说耳朵大,听得远。” “大虽大,其实不中用。” “却只能下酒?” “太大了,不免有些下垂。” “那你不会把它竖起来?” “大虽大,其实软。” “无妨,我帮你硬起来。” 沙僧便拉直了呆子的耳朵,问道:“可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