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慧珍说:“小孙,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回去?这大老远的,回去不就白来吗,您等等,我再想想办法。” 没想到看个病会这么麻烦,孙少平也很火大。如果在京城或者黄原他或许能想想办法,可这个地方真不认识几个人,实在不行他打算就去找一下地区革委会的杨主任,哪怕这个杨主任对他不怎么待见。 “小伙子,这里是医院,烟头不要乱扔……” 一个戴着眼镜,穿着半旧蓝色中山装的扫地老头对孙少平说。 “哦,对不起,一时没有注意,我自己捡,不劳您受累。” 孙少平忙弯下腰把地上的烟头捡起来装进兜里。 老头笑了笑说:“谈不上受累,这就是我的工作,你是来看病的?” 孙少平说:“不是,我是陪以为长辈过来的,可医院没有床位了。” 老头看了看秦慧珍说:“像这肺痨之症还是住不住院都差不多。” 孙少平惊奇道:“您怎么知道是肺痨?” 老头笑着对秦慧珍说:“面色晄白,神疲体软,咳语声微,畏风自汗,颧红盗汗,来,把你手伸过来。” 秦慧珍看向孙少平,见他点了点头就把左手抬了起来。 老头摇了摇头说:“左手心肝肾,右手肺脾命,先看一下右手再说。” 秦慧珍只能又换成右手。 老头大概把了一分钟,又换成左手,期间过道里人来人往,好像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把舌头伸出来。” 老头看了看秦慧珍的舌头说:“久病之体,阴病损阳,致使气阴两伤,主要累及肺脾两脏。肺不主气,脾失运化,则见体弱声微、面晄白,纳呆便溏诸证,脾虚水失输布,聚而多痰。肺虚卫外不固,故而汗出畏寒,阳气衰则神疲体软,倦怠乏力,皮毛不固易发风寒,加之肺痨固有的阴伤颧红盗汗等证,从而形成气阴两伤证候,舌淡苔白有齿痕及脉沉细少力,皆为阴耗气伤之象。” 孙少平听得云里雾里,忙道:“老先生,能不能说通俗点。” 老头笑道:“这是气阴耗伤型肺痨之症状。” 郭雨插话道:“能治好吗?” 老头摸了摸下巴的几根胡须说:“非不治之症又怎能治不好?” “上官清明!你又在给病人看病是不是?厕所打扫了没有?不好好改造今晚等着上批斗会吧——还有你们,有病就去挂号找医生,和一个反动派在这磨叽啥哩。” 一个疾言厉色的小护士走了过来,几句话把这个叫上官清明的老头吓得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