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亡藏身在马车下，通过身下的路面便可以发觉，车终于离了那条令他深以为恐怖的野路，而进了一座城镇之中，接着，被赶进了一所马厩里。

马厩离着前厅并不远，所以在李亡这里，倒是还能听到大堂里传来的酒令。马厩离着后厨更近，因而他更能闻到那飘过来的饭菜香，便觉得分外地难受。

心想，你们在里面吃香喝辣的，我却在这里忍饥挨饿！

就在此时，他看到了几双腿……

“就是这辆嘛？”

“没错！”

“那快上吧。”

李亡听到几人的说话声后，接着，感觉他们上了马车去。

不觉得，心生怒气。

想到马车里是何等尊贵的地方，你们这些宵小又怎有得胆子进去？

不过，他却不能当场发作，因为凭借多年战斗的直觉，以及从几人的说话声中便可以感觉得到，上马车去的几人绝不是什么主力，顶多是类似斥候一样的宵小。

对付这种人，不仅不值，而且容易打草惊蛇。

如果后边真正要对牧尘一行人不利的人对此警觉，而改变了计划，累的还是李亡。

而且李亡还要等着这些自以为是猎人的“猎物”上门来，好好试试小洁跟他说的那些呢！他又怎能将如此大好机会放过？

所以，他决定放长线钓大鱼，不理会这些小喽啰。

接着就听这些人在马车上摸索一阵，便下来远去了。

感觉到这里，扒在马车下的李亡嘴角撇起。

“鱼儿，上钩了……”

然后发生的事情，便与之前的一切都联系了起来。

车夫接到小二的报信，慌慌张张地想要逃出，却被李亡割杀！

而这车夫本质上与那些前来试探的小喽啰并无不同，一开始，李亡也是不想杀他的。

直到发觉了他的目的——想把马车开走之后，心里其实还是犹豫。

因为马车不仅一辆，会赶马的人也不仅他一人。

这马车走了，还有许多，车夫逃了，也有其他人可以代替。

反而是没有了像是这车夫这样的“外边人”，他才能更好地行动。

所以隐隐的，李亡是巴不得车夫走，因而没有动手。

但是，那时，他的心里响起一个声音。

“他是卑鄙的背叛者，杀了他！”

这声音，让李亡不得不从。

因为，这声音——来自小洁。

而且，李亡能听出来，小洁光是从语气里就透出来了的，深深的杀意！

种种原因之下，李亡，还是行动了，并且将车夫给吸收，做得干净利落。

而此时，他的心中，也响起了小洁的进一步指示……

……

“话说回来。当一个什么事情都要管的管家，还真是困难呢！”

在与李亡行动的时候，小洁也在单独行动。

她沿着无思崖内门那螺旋向下的道路，一步一步，看似缓慢，实际上是稳重地往前走。

她的目光看着前方，却不像是在看路。

她走前一步去，丝毫没有平常人走路那般随意，更像是高深的棋手，走前一步，就等于落下一字。

落子，无悔，或者说，不可挽回。

一步落下，一子落下，她的目光，见到的不仅仅是眼前路，还有那张满是愁容，却又透着不屈的少年的脸，有赵家曲曲折折的园林，有临时搭建的实验室里那个忙忙碌碌的背影，有一个萍水相逢的剑客，护在身前，抽出墨绿色长剑，有安静的客栈二楼，左右有动静，有眼前一文静姑娘关切的目光，倒数第二是一桌宴席前坐着略有醉意的鹤苍云，最后才是她眼前这条寂静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