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远被公安人员勒令未得到他们的准许不得离开鲁蒙县地界,于是,他的大部分时间只能待在小王庄上,但这对于小王庄的村民们来说,却如一颗不*,他们担心王向远这个气质上看上去痞坏痞坏的小混混随时引爆,会带来一个犯罪团伙,不定会把谁家劫掠一空。 很多人对他们当初的同情有些后悔,觉得真是作茧自缚。 但是,面上,他们却并不敢暴露他们的真感情,偶尔遇见,竟还笑笑地与他打一声简短的招呼,免得被他惦记上受到报复。他们的内心真有些希望他离开小王庄呢。他们拉家带口的,对生活有着各种最庸常最切实的指望,而这个王向远却是孤身一人,死不过是死一人,谁敢惹他呀? 王月荷的父母更是担忧和惶遽,他们想办法不让王月荷回小王庄,同时对王月荷封锁有关王向远的所有信息。他们却并知道,王通达已经写信将王向远回到小王庄的事儿告诉了王月荷,却并没有收到王月荷的回信。王向远有些着急,但他在近期里是不可以与外界通信的,既如此,他当然只好作罢,也免得把王月荷不明不白地牵扯进来。 村支书王玉海还有老族长王敬天问过他,要不要把转包给别人家的承包田收回来,自己想办法耕种,他们可以从中斡旋。但王向远拒绝了,他不会种地,也不喜欢侍弄庄稼。村人们却悄悄给他下了一个最简单、听上去也最切中要害的结论:懒!他去县城里的一家台球厅找了份活计,白天的大部分时间就在那里打零工,打台球的技术突飞猛进。 公安和检察院的大盖帽们果真又找过王向远几次,但并没有挖掘出什么有价值的情况和线索,王向远确实对大哥他们的来历及过往的案子一概不知,他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呢,他倒是无意中遵从了江湖规矩,抑或潜意识里还没有和他们结成一根绳,当初在一起时没有多嘴问及那些,如今也算是实话实说且不失人格也没有任何不讲义气的嫌疑。 面对公安和检察官的讯问,王向远已经不再有任何惶恐,有时,他的脸上会表现出茫然,他转动着他的头脑,惜字如金地回答几句,有时候是沉默,他怕言多必失。 案子终于要了结了,终审宣判的日子一天天地近了。 虽然因为牵涉到唯一的未成年人也就是老三,此案并不进行公开审理和宣判,但是却比公开的审理和宣判更为热闹,因为县教育局为了对全县的中学生们进行法制教育,在与相关部门联系后,从全县选粹了八十个优秀中学生代表集中上课,把他们的法制课堂搬到了这个案子的审判现场,并要求这八十个学生代表在亲临现场观案后把所受教育传播给各自所在学校的同学们。八十个中学生代表有些兴奋地坐在了旁听席上,与他们一同坐在旁听席上的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带队老师,他们不时朝入口处观望,等着罪犯们的出现。而且,还有县电视台的记者在拍摄。没有人去推究这合不合乎不公开审理的规定。 本来是安排在小审判厅的,只好改在了大的审判厅里进行。 王向远早早来到了法院,早早进入审判现场,坐在旁听席上最前排的一个位置,像个中学生似的,等着大哥他们的出现,他想知道最后的判决结果。 有人坐到了他的身旁,还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王向远转脸一看,啊,是邱老师。他不由看向身后的中学生们,果然看见了几张熟悉却变得有些陌生的面孔,那几张面孔向他招了招手,他也向他们招了招手,假笑了几下。无需多言,他知道他的事情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原来的同学们和老师们肯定已经人尽皆知,可是如今他的神经已经变得十分坚韧,他不在乎,大胆地迎向那些他不认识的却向他投来的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邱老师小声地问王向远:“你还想不想上学?如果想上,就跟我说,我一定帮你想办法。” 王向远摇了摇头:“我不想上。” “想没想过以后做什么?” “不知道。”王向远说。 邱老师仍是悄声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去学校找我,好吗?” 王向远点了点头,看了邱老师一眼,但马上躲开了邱老师的目光,他觉得他让邱老师失望了,他在邱老师的心目里肯定成了一个不可救药的小痞子了。对了,他无意中听到了有些人在他背后的指指点点,都说他是个小痞子呢。 邱老师站起身,抚了抚王向远的肩头,到后边同学们中间去了。 十几分钟过后,审判长,审判员,还有人民陪审员等一一就位。 他们的背后悬挂着*的国徽,在向着旁听席上的中学生们昭示着法律的威严和神圣不可侵犯。 上午九时,随着一声铿锵有力的法鎚声的响起,只听得审判长的一声令下,*地宣布道:“鲁蒙县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第二庭现在开庭。传被告人雷雨、周宇翔、马跃到庭。” 只见大哥二哥和三哥被六名法警押上了被告席,王向远至此时方始知道,大哥名叫雷雨,二哥名叫周宇翔,三哥名叫马跃,都是那种有着nongnong的青春气息且给人带来希望的好名字。王向远不由地想,也许,他们在未出生或者刚出生时,他们的爸爸mama也曾与他的爸爸王玉林mama陈月英一样,是对他们寄托过各种希望的吧? 雷雨,周宇翔,马跃,王向远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了几遍这几个名字,将他们刻在了自己的心坎之上。他知道,若干年以后,他们走出高墙大狱,一定会来寻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