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远总觉得眼前的黄晕里有一抹光亮在跳动,刺激着他终于脱离疲乏、已经变得敏锐的视觉,他皱了皱眉头,凝了凝脸,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懒懒地坐起身来,看向窗户,外面天光大亮,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方知已经是正午时分。 感觉上仍有些似梦非梦似醒非醒的,他揉了揉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摇了摇头,恍惚里看见老二和老三仍在沉睡,均匀而安全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着。可是,他却没有看见大哥。咦,大哥呢?王向远想。 王向远四顾屋内,才发现大哥正坐在他背后靠墙处的小茶几旁的椅子上,对了茶几上的一本台历在研究着什么呢?王向远想,兴许,大哥真的是做大事的人呢,他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可是却知道cao心四个人的事,似乎真的在把自己当成家长,在他们仍在沉睡之时,他已经起床想着第二天的营生了。 大哥点燃一支烟,抽起来,青蓝色的烟雾一缕缕袅上屋内的空荡里,而后无声地在屋内弥漫开来。他仍在对着那本台历研究着,脸上的沉思被烟雾罩住了。 王向远裸着上身,穿一条短裤下了床,趿拉上拖鞋,朝卫生间走去。可是却听到大哥忽然发出“哎呀”一声叫唤。 “你怎么了?大哥。”王向远被大哥的这声呻唤惊得连尿意也溜走了大半,双手撑着短裤呆呆地站在卫生间门口,转身看着大哥。 大哥旋即又冷静下来,对王向远说道:“哦,没什么。” 待王向远从卫生间走出时,大哥已经将老二和老三叫了起来,还催促他们快快排空身体污浊之物,他有事儿要跟大伙儿说。 几乎是在瞬间,老二、老三和王向远就已经洗漱完毕,面目清新地围绕着大哥,皆不作声,等着听大哥的吩咐。 大哥说道:“我就说了,为什么近两天我的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呢?总觉得有一件大事儿没做,可是一时却想不起来。我看着这本日历,才恍然大悟了,我们差点儿犯下一个不可饶恕的大错误。” “什么大错误?”老二不解地问道。 老三和王向远的目光一齐射向大哥的脸。 大哥说道:“老二老三,你们不觉得,我们近一年来的确是有些太顺了吗?我早就对我们的这种顺有些恍然,有时候,我会觉得冥冥中有什么在护佑着我们。可是太顺了,就会让人麻痹大意,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们知不知道,明天是个什么日子?” 老三上前一步,拿起小茶几上的日历,看了看,道:“哦,我把大事儿给忘了,大哥,明天是你的生日哩。” 大哥道:“我的生日算个狗屁。去年我就说过了,因为我们要做大事,所以我不能庆祝生日。老二老三还记不记得,去年的明天,我们做了些什么?” 老二、老三点点头,道:“当然记得,我们许了愿哩。” “是在哪里许了愿?” “兴化禅寺。”老二和老三答道。 大哥说道:“兴化禅寺座落于云龙山上,都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对于云龙山来说,却是‘山不在高,有寺则名’。因为我听别人说过,在兴化禅寺许过愿以后,有不少人的愿望真的能够化作现实。去年是我们拿取属于自己的东西时到了徐州,我们一起走在淮海路上时,遇到一个说唱山东琴书的算命高人,跟我们说的哩,叫我们到兴化禅寺里许愿,怎么,你们忘了吗?那算命的高人可是提醒我们的,说如果一年过后你们觉得风调雨顺诸事顺遂,一定要到许愿的兴化禅寺上还愿。否则,将会雀飞蛋打付诸东流。” 老二和老三又点了点头,说:“哦,明白了。” 王向远也明白了大哥是要带他们去曾经许过愿望的兴化禅寺里还愿。一提到愿望,他就不由地想起了他十岁生日时默默许下的愿望,心中生出一股悲酸,便想自己的许愿何时能够变成可触可感的现实呢? “收拾一下随身物品,马上出发,今晚到徐州过夜。” 老二问:“大哥,我们是坐长途客车呢还是坐出租车?” “出租车啊?”大哥说。 “耶——”老二老三几乎跳起来。 老三说:“大哥,前些日子我听说,有的团伙劫车呢,劫的都是出租车,出租车司机从来不反抗的,因为那车不是他们的,是他们租了公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