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试想一想,一个三岁多的毛孩子,没有人教,没有人刻意引导,却无师自通,神不知鬼不觉偷金盗银,如此高的起点,将来长大了,还得了,还不得成为独霸江湖的江洋大盗?”很显然,大哥的情绪十分激动,也很受自我感染,他的两眼灿若晨星,明亮的光芒依次射向老二、老三和老四也就是他们的小弟王向远。 “那,接下来呢?”老二问。 “后来呢?”老三问。 王向远虽未发声,却双目定定地很有神采地看着大哥光洁平展的额头,他的思维正在被大哥的讲述紧紧牵动着。 大哥呷了一口咖啡,纯纯的咖啡浓香让他沉醉了一下,而后,他幽幽然继续说道:“后来,后来,后来我的太祖奶奶却落泪涟涟了。我的太祖奶奶埋怨我的太祖爷爷,说你是遭了报应了,竟然生了个无师自通的盗贼。我的太祖爷爷在惊了一下之后,却笑了,他对我的太祖奶奶说,这不是报应,这是上天的恩赐,是老天爷要我们接着吃这碗饭。你看看,你看看,咱们的宝贝儿子多像我,他真是盗亦有道,盗来的全是不义之财呢。我的太祖爷爷哈哈哈地大声朗笑起来,说命中注定他还不能收手,若是收手必遭天谴。 “我的太祖奶奶也只好认命了,不管怎么说,我的祖爷爷是她身上掉下来的rou,她还能不心疼?可是自此,她不再让我的太祖爷爷近身,以免再生下灵童般的盗贼。别忘了,我的太祖奶奶具有侠女的气概,她不怒自威呢,加上她那么路远迢迢寻找我的太祖爷爷也就是她的男人,所以我的太祖爷爷心里一直存着感动和感恩,他提醒自己决不能有负于我的太祖奶奶。我的太祖爷爷既没有再娶一房女人,也没有到美女如云的怡乐园里*作乐一饱艳福;天知道他是如何解决他的下半身邪恶的欲望的。 “光阴荏苒,不知不觉中,我的祖爷爷长大了,他是个天生的强盗天才,再加上我的太祖爷爷的指点和引导,他的劫盗水平十分了得。但是,他严格按着太祖爷爷的要求行事,不与那些污合之众的盗贼们联手。他们的家越来越发达,因是住在县城的边上,就扩大了房屋的面积,还在乡下买了田产,并且在所住的房屋里做起了生意,生意却十分的冷淡和萧条,几乎无人光顾,其实他们是打着做生意的幌子而行劫盗之事呢,对外却声称生意做得十分畅达。 “看上去,太祖爷爷祖爷爷家成了大户人家,可是人丁惨淡。我的祖爷爷成年不久,就纳了个漂漂亮亮的媳妇,后来,他的媳妇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也就是我的爷爷。似乎是劫数难逃,我的爷爷生下来没有多少时日,我的并不苍老的太祖爷爷竟然生了一场怪病,不治而亡。临死前,他的手几乎要烂掉了,一同烂掉的还有他的舌头,所以他没能留下遗言,他静静地躺着等死,心里却想起多年前他手拿腰刀利索地割掉同伴舌头的情景。他很想告诉我的祖爷爷,让他能收手时则收手,可是口不能语,他便知道他们家的强盗恶运还没有完结,他的小孙子也就是我的爷爷还得继续在这条不归路上走下去。 “我的太祖爷爷撒手归西以后,他似乎把他的阴魂全注进了我的爷爷的体内,我的爷爷十分茁壮地成长着。他虽然不像我的祖爷爷那样是个绝对的天才,可也是个可塑之材,又聪明又伶俐,他的聪明和伶俐就那么被我的祖爷爷一步一步引上了众人眼里的邪路他们眼里的正途。 “我的祖奶奶又生下了两个孩子,可全都是女孩子,好像这个家族从我的太祖爷爷开始定下了人丁的基调,这便是:单传,单传。不知怎么的,我们家的前辈们,虽在做着被历代社会痛击的恶事,但又被很奇怪的某种道德束缚了,他们没有纳妾再娶,也没有拈花惹草,更没有跟别的女人生下私生子,很是正统——最起码我觉得,他们全比我要正人君子得多;我认为我相较于老二老三还有社会上的许多年轻人,已经够保守了,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无耻,有时候yin心很盛,那种邪恶的欲望一旦来到,好半天也关不住。好了,暂不说我,继续说他们——所以,我想,虽然与她们没有来往,也不知她们身在何方,但我其实还有两个姑奶奶呢。 “虽然人丁仍是稀少,可是家业却越来越大,全家人守口如瓶,外人谁也不知道我们家的财产来自何方,只以为是做生意所得,还以为是在乡下买的田产雇人种粮食所得。可是,不管如何得来的,管你是正途还是邪道,轰轰烈烈的风潮来了,有钱人,谁也逃不了。于是,霉运便降临到了这个家里,我的祖爷爷是一家之长,当然首当其冲。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很有远见,让我的爷爷还有姑奶奶们跑到了外地去,但他跟我爷爷说,等风头避过以后,一定要回归家园,别忘了你是男孩子,你得把咱家的根脉传下去。 “我的太祖奶奶算得上是有福之人,她在那场风潮到来之前去世了,葬礼还办得风风光光呢。我的祖爷爷和祖奶奶一次一次地被拉到台子上,承受着全村人的口水、浓痰和石块。最后的结局是,我的祖奶奶自杀身亡,我的祖爷爷被枪毙了。 “几年过后,我的爷爷回到了家中,但是家里已是空无一物,浮财被分了,田产被分了,房屋也被分了。好在政府念他可怜,将两间有些漏风的屋子给了他,让他居住。我的姑奶奶却没有再回来,我的爷爷听说她们在外地嫁人了。 “我的祖爷爷祖奶奶虽然死去了,但是他们的衣钵却留给了我的爷爷,我的爷爷常常要接受别人的狠批。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虽然我的爷爷过得艰难,但是别忘了,他可是有祖传的一技之长的,他到县城大街上转一圈儿,吃的有了,穿的也有了,还有用的也有了。当然了,他下手很轻,以免弄出大破绽来,他可不想像我的祖爷爷那样吃枪子儿。 “我的爷爷神经还是十分坚强,他没有垮下去,并且后来还娶了一个长相秀丽的女子,这女子当然后来就成了我的奶奶,他们一起生下了我的爸爸。我的爸爸生下来了,可是我的奶奶却因为难产而离世了,这也注定了我们家单传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