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起,刀落,鲜血飞溅,接着便是凄厉的惨叫声。 青面獠牙的黑衣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屠杀镖局兄弟,薛白很想出手相救,却发觉自己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黑衣人杀完了其他人,便提刀狞笑着朝自己走来,可薛白还是一动也不能动。 黑衣人缓缓举起了刀,薛白瞪大了眼望着他。 黑衣人在冷笑,眼里还带着十分的轻蔑,薛白太弱小了,还不配成为他的对手。在他眼里,薛白似乎只是砧板上一条等着被宰的小鱼而已。 黑衣人的刀终于劈了下来,薛白仿佛能感受到那锐利的刀剖开自己脑袋的情形。 “砰”的一声,却是还没死的兄弟拖着残躯撞开了黑衣人,救了自己一命。 但很快,眼前的人全部都消失了。 紧接着,薛白发现,地上的血越来越多,这些都是死去兄弟身上流下的鲜血。鲜血涨得很快,漫过自己的脚部,腰部,肩部,很快便把薛白整个人都淹没了。 薛白感觉自己无法呼吸,想叫出声却无法开口。 就在薛白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之时,有人把他从血海里提了出来。薛白睁开眼,却原来是自己的新婚妻子,正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 薛白刚想抓住妻子温柔的小手,说几句话。 一阵阴风吹过,妻子不见了,换成了薛白的父亲薛景方。 薛景方望着薛白,也不说话,但眼里满是失望和无奈,那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薛白很委屈,他刚才说明一下缘由,薛景方却突然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已经死去的镖局兄弟吗,他们从地上爬了出来,有的断手断脚,有的缺耳朵缺眼睛,个个凄惨无比。他们嘴里只念叨着两个字:“报仇!” 报仇! 薛白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裳。 这也不知是薛白第几次从梦中惊醒了,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兄弟们被杀的情形,死去父亲失望的眼神,还有他那体贴的妻子,似乎要跟他说些什么。 薛白,正是昨夜逃亡的那个少局主。 昨夜,薛白一路狂奔,由于在黑夜里不辨方向,也不知跑了多远,却还是没看到德云山庄。 就在薛白心生绝望之际,远处升起了一盏明灯,虽然风大雨大,可就明灯就如同天上的北极星一般,稳稳当当地挂着那里,指引着那些迷失的游子找到回家的方向。 是引路灯,还是陷阱? 此时的薛白,又冷又饿,如同惊弓之鸟,已经再也禁不起半点的折腾了。 可后面已经没有退路了,薛白只有硬着头皮,拖着疲惫的身体往明灯走去。 越走越近,明灯也越来越亮。薛白也终于看清了明灯上的字了。 明灯上就一个字——家。 王老爷子的德云山庄可不是浪得虚名,它不仅接济江湖游侠,更会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孤老幼儿。这盏明灯,便是王老爷子特意为这些人准备的,无论刮风下雨,还是逢年过节,德云山庄在每天夜里都会准时升起这盏明灯。 江湖人称王老爷子为“王孟尝”,可在那些百姓的心里,王老爷子可是他们的活菩萨。 就如明灯上的“家”字,德云山庄,岂不就是那些游儿浪子,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的家? 薛白仿佛抓到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奋起余力,往德云山庄走去。 德云山庄的大门从来不关,它永远为前来的人开着。 薛白就这么浑身泥水,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德云山庄。 山庄里的人对此情形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守门的一人嘴里嘀咕了一句“今晚怎么回事,已经是第三个了”,但动作却一点也不迟疑,也不顾来人身上的沾污,把薛白给扶了起来。 薛白早已虚弱至极,全靠守门人架着才能走路,微微道:“谢谢你,请带我见你们庄主。” 守门人看了看薛白,全身泥水,衣裳也已破烂不堪,虽然满脸疲惫的神情,但还是有透着那么一股秀气。如果估摸的不错,应该是赶秋试的才子,遇上了着恶劣的天气,才变得如此狼狈。 “庄主现在已经睡下来了,明早再给你通报吧。”即使是推辞,守门人的说话语气依然很客气。 王老爷子曾严令庄内之人,凡有落难之人前来投靠,必须尽量满足其需求,不得推脱,不得歧视,不得拖延,这便是德云山庄有名的“三不一必须”规定。若有违反此庄规,轻者家法伺候,重者赶出德云山庄。 须知王老爷子极为慷慨,众人挤破了门槛都想来德云山庄。若是被赶出去,不仅本人脸面尽失,还会被街坊邻居所鄙视。 薛白解释道:“我有重要事情要找王老爷子。” 守门人心里暗笑道:“每个找庄主的人,都是这个说法。可到了最后,却无非是要钱,要钱,还是要钱。照这样子,金山也要搬空了,老子还想再山庄多干几年,整个老婆本回去。你这个穷书生想见庄主,免谈!” 薛白见守门人没反应,也知道他不相信自己,从怀里掏出一物事,递给了守门人,道:“王老爷子见到这样东西,自然会来见我。” 守门人接过,仔细一瞧,突然脸色大变,赶忙把薛白扶到偏厅,便急急忙忙进去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