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因为马鸿宾与邓锡侯没在现场,自然摸不清某人所说的是真是假,但在口中还一个劲的夸赞。不过刘郧看得出来,这俩人分明是在敷衍说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晕,这般赞誉不过是假客套而已。 不过大家都是民国的小军阀,该讲说笑话时,就得说笑话,只要不涉及到切身利益问题,彼此就当听笑话好了。一行十余人,最后到了邓锡侯的官邸,此老现任川军第45军军长,占据着川西北的涪城和广元,以及甘肃的陇南一带。 刘三爷有些郁闷,在他看来马鸿宾与邓锡侯一见面,应该剑拔弩张才对,怎么盛情款款,仿佛多年的老朋友一般,感情川军抢了甘肃的陇南之地,马家军还得感激不尽,还真是咄咄怪事。 当一众官绅寒暄完毕,邓锡侯以东道主身份,邀请各位与会人员喝酒,为川西的刘郧司令接风洗尘。刘三爷表面不语,在心中还是感激不尽的,人在江湖混,都是靠彼此给面子,像何应钦长官那样毫不不讲情面的,真的很少见。 广元地处川北偏西,位于战略重镇剑阁以北,古称利州或山南道,是一代女皇武则天的故乡,现在是川军第45军的总部所在。虽然此地是有名的交通咽喉所在,但是由于地处多山的丘陵地带,又缺乏通往中原或沿海的铁路通道,因此目前还是以农业、手工业、轻工业为主体的自然经济。 然而刘郧通过对沿途民情的观察,广元城内的总体面貌虽说不错,但是距离兴隆发达,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要说与城都或重庆相比,就是与涪城和茂州市相比,也有很大的差距,偌大的一个中心县城,总人口不过三五万。 若不是四十五军总部在此,每天可以产生庞大的消费额,广元县城的人口,恐怕还会进一步的萎缩。刘郧突然明悟了过来,邓老总如此隆重接机,除了铁路修筑与军备买卖之外,也有请他帮助发展当地经济之意。 那么马家军的三当家马鸿宾,不好好的待在甘陇兰州,当他的甘肃王,却跋涉到广元与邓锡侯一起,来盘龙机场接机,又所为何事呢?刘郧边喝茶边思考这个问题,宴会已到尾声,估计很快就该“三巨头”的私下谈话了。 还没等刘三爷完全想明白,马继芳就来打招呼了,他是奉马老的命令,来向他道歉的。其实大家都是年青人,哪有那么多的过节,许多事情都哈哈一笑了之,对了,既然是在喝酒,几杯水酒是免不了的。 接风洗尘的宴会终于结束,刘郧、邓总和马老,心照不宣的走到一起,以欣赏字画为由,都去了邓锡侯的书房,除了有吩咐的副官外,其他人一律禁止进入,就连马继芳少爷,都被安排到花园客厅喝茶去了。 这三个民国小军阀,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自然不需要客套了,略略喝了几口茶后,就开始直奔主题了。由于马鸿宾是客,邓老就请他首先发言,马老也不客气,直接询问刘郧,“锡侯与我并无他意,唯铁路修建与经济发展的问题”。 “甘陇之地,深陷华夏内地,发展起来着实艰难了些。自秦朝以降,甘州、肃州都非什么富庶之地,当然与高寒地区相比,自然是要好得多,然而也正是这种尴尬处境,经济发展才会如此艰难,因此铁路修筑一事,我们必定全力支持”。 可能邓锡侯在陇南县呆久了,对甘肃也有了深厚的感情,于是主动帮着说项,“贤侄你去过美国,是见过了大世面的人,现在又将川西这个荒凉之地,变成了一片沃土,说实话,我们这些老朽是最佩服不过,若非——”。 马鸿宾连忙打断某人的发言,大家都是聪明人,深知有些话说不得,邓锡侯的隐含意思,刘郧也能猜到几分,若非他这个川西王发迹太晚,川中诸将干脆顶他当带头大哥算了。可是,这让刘湘又该置于何地呢? 邓锡侯也知自己失言了,只好哈哈大笑,随后就闷声喝茶水了,看来真是老酒喝多了。刘郧只好谈谈自己想法,“甘州、肃州,自古是兵家要地,又刚好位于西北沙漠、高寒地区,与川陕丘陵地带的交界之处,土地辽阔,矿产丰富,一句话,大有可为”。 马鸿宾有些苦笑,大略的将甘陇的历史演变说了一下。早在两宋时期就是战乱之地,先有西夏人肆掠,再有金人入侵,后有元人南下,刀兵之灾几乎从来就有没停息过。到了明朝建立之初,就分封了几个朱姓王爷在此镇边,结果西域的部族联军与草原的瓦剌人,就从来没停止过寇边袭扰。到了明末清初更是混战之地,盘踞一方的土著势力逐渐壮大。 到了民国建立之初,甘陇、西海、河湟与宁夏等地,各方势力盘根错节,马家联军不过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到了30年代后,即使是马鸿宾这个南京委任的甘肃省主席,也基本上是政令不出省城,财政收入也难以维持,偶尔还被“强势的部下”给软禁起来,比如震惊中外的“雷马事变”(1931年8月25日)。 不经意间将刘郧听得一身冷汗,突然意识到,他想将铁路修到陇南,真是个馊主意,甘肃境内本就多山,尤其陇东与陇西交界的陇山,更是有名的险难之地六盘山,元太祖成吉思汗,就因亲征西夏时路途艰险而病死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