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开始的时间 梦开始的地方 “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超级秃头人拍了拍昂利的头盔:“嘿,呃……亨利?是叫这个名字吧,醒醒。” 昂利关掉战斗服的各种报警,发现自己正被人夹在胳肢窝下狂奔,战斗服日志里连续记录了三条过载警报,3.3G,5G,2.7G,吓得他一愣一愣的。 “好的,你醒了。”超级秃头人也有点不爽,他本来想大耳瓜子撸脸把人撸醒,体验一下打人脸还要被感谢的暗爽心情,结果这头盔不知道怎么连在盔甲上的,不弄坏根本拔不下来。 “听我说,你不醒,我没法把你弄到上面去,你们的医生说会弄坏颈椎还是什么的。” “什么上面?”昂利迷迷糊糊地调整了两下周视镜,发现被人这样夹着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东西。他扭扭脖子,发现自己最多能看到超级秃头人的鼻孔——他努力不去看其他方向,这家伙基本是裸着跑的,就在关键部位缠了点胶带。 “上面就是那上面,外面那层壳。”超级秃头人随手往上指了指。 “那么,为什么要上去呢?“昂利等了半天没等到进一步的解释,他差点开始怀疑这场对话中有一方存在严重的智力缺陷了。 超级秃头人右手一拍脑门:“哦,我没跟你讲过……“ “我发现了一扇门,也不完全是门,是一个舱盖,一米多宽,有点像潜艇那种。你坐过潜艇吗?嗯……亨利?” “当然有啊……这里有个鬼的门啊?” “就在那顶上,真真的。”超级秃头人腾出手朝头顶上指了指:“我带你们领头的都看过了,妥妥的。” “等会儿你会看到那个舱盖,就是造型和一般的舱盖有一点点不一样。”超级秃头人单手比划了一下:“这种舱盖不是有个环形的可以转的把手么,上面那个是银的,镶嵌着金丝藤蔓和红宝石果实,特别漂亮。我们等会儿就从那出去。” 昂利戆噱噱的重复了一遍:“黄金藤蔓和红宝石果实,我们出去的路。” “我真的看到了,你们中士也看到了。信我,好吧。” “我相信你。”昂利说,真情实意。 超级秃头人虽然挺想绷着脸营造点高人气场,但是听到昂利这么一说,他就莫名其妙得意起来,可能是这两年做保险销售把他的自我价值彻底给做毁了。 “小伙子你也不错啊,你们几个人里你算是撑得最久的了,所以我最后才来接你。” 场面随即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你们当超人也挺辛苦的。”昂利用和出租车司机搭茬的惯用开场白试图打破沉默,鉴于他现在无法掌握自己将往何处去,也没法弄明白怎么去“何处”,这开场白还是挺贴切的。 “可不是么,每天十几个钟头,没日没夜的。”超级秃头人也挺会接茬的。 昂利看看超级秃头人的光膀子,他记得这厮原先套了一身花花绿绿的运动服:“衣服也不太好买。” “我跟你讲,以前我就是沙滩裤拖鞋,塑料袋兜一兜换的什么地摊汗衫短裤出门。出门一跳,沙滩裤没了,落地换衣服,然后回家又是一跳,全光,回家再换。”超级秃头人想想自己的人生,以现代标准看好像确实有点可怜:“钱么,我真的不缺钱,但是买好点的衣服跳一次就碎了,你说是不是很可惜。” “糟蹋东西。” “对啊,心里过不去嘛,好好一件衣服穿两天没了,有钱也不是这样糟蹋的。现在想想看,当个普通人,该吃吃该睡睡,出门坐地铁还能拿个手机看小说,不比飞在天上担心被人拍裸照放上网好吗。” 等等,这放上网也不过就是普通灵异瞎眼图而已吧。 昂利发现自己原来还真没接触过底层超人类的生活,有一点点羞愧,觉得自己之前把人家想得那么轻松惬意无忧无虑好像是有点何不食rou糜的味道。 “师傅,咱们现在是去哪啊?” “刚才不是等你醒么。”超级秃头人想了想:“我本来准备先跑个20块钱的。” 用胳肢窝夹着人跑还带收钱的么? 他把昂利捞起来,扛到肩上:“你看看后面。” “后面怎么了?” 昂利本来以为只是原来那些黑影,看上去吓人但是构不成实质威胁的那种,然而他定睛一看,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人类对可以理解的东西的恐惧大概是存在一个上限的,拉出一个涨停进入无法理解的领域以后,一般来讲人就不会感到更害怕了。昂利这会儿看到的则是一个巨大的拿着AK47的多目触手人脸鲨鱼嘴胸前长着两排二十四个圆形有齿瘤状吸盘的恐龙喷着燃烧着的毒雾大踏步地跟在他们后面,昂利一开始还试图理解这是个什么东西,没过几秒就放弃了。 昂利大张着嘴,努力仰起上半身,紧盯着那个不知道什么玩意,这是写在基因里的战与逃反应机制的一部分,盯着最大的威胁,判断它的动作,以便在最后一刻躲开攻击,给自己找到反击的机会。这种反应很正常,很科学,没有什么丢人的。 “往好的方面想。”超级秃头人安慰他:“乐观一点想,这玩意至少还是非常具象化的。” 昂利惊得说不出一句整话:“锟斤拷瀿锟斤!” 超级秃头人到底还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作出一副很懂的样子: “这只是战与逃反应机制的一部分,你的大脑会在极端紧张的环境下让你更注意面前的威胁,你会放弃一些复杂语义处理的功能,把供血和散热能力集中到最重要的部分,在这种情况下一些简单的声音已经足够原始人类沟通合作了,人类的先祖在发明词汇之前已经合作狩猎了几万年……” 昂利没管超级秃头人的废话,猛拍他的肩膀:“拷直锟雮傡锟锟揭斤拷锟阶达拷锟侥斤拷锟斤拷锟剿o拷没锟叫撅拷锟!!!!” ”有些时候,面对极端的恐惧,人脑会触发一种歇斯底里手舞足蹈的动作,这对我们的灵长类祖先是有很实际的帮助的。手舞足蹈会让你在猎食者面前显得体形更大,或者更危险,它们会选择不吃你这块又危险又难吃的rou,转而选择折扣更大价格更低的rou食提供者……“ ”回头看回头看回头看……“昂利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舌头捋直,惊得只剩下两个词好用。 超级秃头人给他烦得不行,最终还是扭过头…… “很难描述。”超级秃头人愣了一秒,终于做出了评价。 一个你知道碰不得的物体,占满了你全部的视野,以无所畏惧的气势,嘎吱嘎吱地碾过来,对它最简单准确的描述,就是绝望。这有什么难的! “这是什么鬼啊!”昂利盯着滚过来的巨球汪汪大叫。 “我怎么知道!”超级秃头人抬眼往上一直望向巨球的顶端,他好像都听到了巨球和他曾经踏上的“外壳”之间吱吱嘎嘎的摩擦声。 昂利嗷嗷大叫,他发觉巨球好像滚得比之前快了一点点,刚刚好撵上了那匹拿着AK47的多目触手人脸鲨鱼嘴胸前长着两排二十四个圆形有齿瘤状吸盘的毒雾喷火恐龙,名字太长读者懒得再看一遍恐龙在尾巴被碾上前的最后一瞬间好像也回了一下头,惊恐地扭动了两下它的触手脚,然后嘎巴一声被碾了过去。 “朋友,你听我说。”超级秃头人抓紧时间又瞥了一眼那个巨球,他好像看到人脸鲨鱼嘴恐龙头的一部分好像在巨球上一闪而过,又被碾了过去。在这一刻,超级秃头人本能地感觉到他应该加快节奏。 “等会儿可能有点颠簸,然后你会看不清东西,感觉到血往头上脸上涌什么……放轻松,死不了人的,熬一熬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