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在一段真切而奇妙的梦境里,秋水扶摇直上,立在了云端…… 隔着浓重的云雾四下观瞧,秋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眼神竟可以洞穿一切障碍。极目远眺,什么城郭、森林、江河、山川,乃至日月星辰、天地宇宙,所有的所有,都在自己犀利的眼光中俯首称臣! “这世界固然空旷而美丽,可未免太过孤寂了……”在短暂的、眼界大开的畅快感过后,秋水忽而怅然若失地想起了心爱的山哥。 “山哥……山哥他们哪里去了……”芳心微乱处,一个大雪覆盖下的昏朦小院映入了秋水的眼帘。 小院十分寂静,从正房的窗户上隐隐透出些许亮光。看那正房内,一堆忽明忽暗的炭火旁边,自己心爱的山哥正盘坐在地,不住地打着瞌睡。在山哥正前方的床榻上,玄策法师蜷缩在厚厚的被褥下睡的正香。而山哥右侧,小哑巴和悬胆相互依靠着,也都鼾声如雷。 再瞧山哥的左侧,一个元气满满的少女正依偎在他的肩头上,看样子春梦正酣。 “这是哪来的野丫头,怎么这般不知廉耻……”秋水妒火上涌,杏眼圆睁,在那少女满是幸福的脸上狠狠端详了一番,“咦?这女子怎么好生面熟……这……这不正是自己本人吗……怪了,自己既立在云端,又靠在山哥肩头?这一上一下的,怎么出现了两个同样的自己……” 正惊异间,秋水忽然望见小院外的菜园中,一位五十上下的红衣老尼乘风踏雪,呼啸而来。 到了门口,老尼轻飘飘跃入小院,推开正房的门,悄然来到屋内。借着炭火的余光,秋水发现那老尼的脸红红的,犹如盛开的牡丹花。 “这老尼姑倒也面善,看样子不像坏人……”在秋水疑惑的眼神里,老尼风摆杨柳般走到床前,从袖筒中摸出一粒金光闪闪的丹药,塞进了玄策法师的口内。 “呸,你这粗鄙老僧,究竟哪辈子修来的福缘,竟也能惊动观音菩萨的金身大驾……”老尼啐了玄策一口,略显娇嗔地转过身来,低头看看,抬头瞧瞧,而后微微一笑,“小妮子,这天人合一、高高在上的感觉不错吧?” “高高在上?你是在说本姑娘吗?你又是谁?你给玄策法师吃了什么东西?你来此到底有什么目的?”从云头俯身下望,秋水就觉得自己的身躯像崇山峻岭一样浩大,而与自己天地对话的老尼则如蝼蚁尘埃般渺小,于是乎,一连串连珠炮似的提问便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了。 “哈哈,你这小丫头的问题还真不少!告诉你,贫尼法名元吉,是城西化生寺的住持。方才给玄策服用的,是观音菩萨赏赐给他的金丹。而贫尼之所以来到此处,还有一个重要目的,那就是收你为徒,度你出家!”不知为何,老尼说起话来虽一本正经,但她那灵动的眼神里,却总在不经意间透出一股勾人魂魄的狐媚之气。 “你说什么?度我出家?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可知本姑娘已是身有所属的人,本姑娘早已和亲爱的山哥海誓山盟、私定终身了!在不久之后,我们就要喜结连理、成为夫妻,过上采菊东篱下、游戏小溪边的神仙日子!我们还要生儿育女,我们要生养一大堆小孩!我们定会快快乐乐,白头到老……”话说的着实痛快,可说完后连秋水自己都感到震惊不已:这是怎么了?平素里只在内心深处翻腾来、翻腾去的爱情宣言竟被自己如此轻易地嚷了出来……自己的声音那么急、那么大、那么不知羞耻、那么堂而皇之,难道就不怕惊醒山哥、不怕惊醒悬胆、小哑巴和玄策法师吗……惊醒他们又怎样,他们要是真的听见了岂不更好,自己就是想让他们、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那个叫秋水的女孩才是最爱最爱最爱山哥的人…… 秋水越想越亢奋,不知不觉地,双颊上已涌出绯红两抹…… “嘿,看不出来,你这小妮子还是个情种哪!”听了秋水心底里的宣泄,看着她痴痴的模样,老尼冷冷笑道,“你的愿望听上去是不错,可世事难料、好梦难圆,不说将来,眼下你们就有一道坎儿,你的情郎哥金山今日就将面临一场大难!” “大难?什么大难?你不要危言耸听!”秋水心中一惊,颤声言道。 “贫尼决不是危言耸听!方才,你的情郎哥火烧了监寺玄潭的木佛,以玄潭尖酸刻薄、睚眦必报的个性,你以为他得知后会善罢甘休吗?”老尼正颜厉色地言道。 “不善罢甘休又能怎样,大不了我们离开洪福寺就是了!”秋水虽是嘴硬,心里已明显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