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 如血的残阳渐渐隐没在了远方的群山之中,夜幕笼罩下的天空显得愈发的幽暗深邃。 …… 杜家村,一个极其偏僻的小村落,位于星尘大陆的北方平原。 此时此刻,结束了一天辛勤劳作的人们正聚集在村东头的晒谷场上,每个人脸上都是凝固着一副沉重的神色。 晒谷场正中央的空地上,一个衣着曝露、脸上画满斑驳符咒的老巫婆正疯狂的跳着奇怪的舞蹈。 ——如果,这也能称之为舞蹈的话…… 只见,她时而张牙舞爪,发出痛苦的呢喃;时而又灵活的甩动着肥硕的腰肢,飞快的念着含混的咒语;赤足雨点般的跺在坚硬冰冷的土地上,嘶哑的吟唱回荡在无尽苍茫的夜色之中…… “#&……%*&¥%……&!啊!” 就在夕阳落尽的一霎那,老巫婆突然定立当场,画满咒纹的双臂高高举过头顶,筛糠一般剧烈颤抖着,原本从破锣嗓子里不断冒出的含混不清的咒唱陡然化作了一声凄厉的嘶嚎: “女娲大神——附体啦!” 这一声尖叫,仿佛抽走了她全部的力气,几乎就在“啦”字刚一脱口的瞬间,她突然毫无征兆的“噗通”一声瘫软在地上! “太婆!巫祝太婆!” “巫祝太婆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跌倒了?”…… 顿时,原本安静的晒谷场上涌起一阵嘈杂,老巫婆异常的举动让在场的村民们感到不知所措,变得慌乱起来。 而一直候在旁边小心服侍的杜家村老村长肖梓更是大吃了一惊,以极不符合他年龄的敏捷从椅子上窜身而起,三步并作两步想要冲上前去一看究竟,然而,还没等他靠近,便被一声大喝截住了脚步。 “尔等——下界庶民,都给本宫跪好!” 晒谷场中央,刚刚还瘫软的如一滩烂泥般老巫婆,突然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一骨碌翻身盘腿坐好,舌绽春雷。 “本宫,乃是九十九重天上天之主:女娲娘娘!” 原本充斥着躁动和不安的晒谷场,随着老巫婆这一声呼喝,立即鸦雀无声。 更加奇妙的是,此时老巫婆的声音居然也变得犹如少女般的清脆婉转——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和老妪苍老的外貌形成强烈的反差,使得原本只是将信将疑的村民们瞬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畏惧感。就连村长老头也只好讪讪退下,率同身后近百个村民齐刷刷的伏身跪拜,众口一词地山呼道: “小民,给娘娘请安了!娘娘万福!” “嗯——”老巫婆点了点头,似乎是很享受这众星捧月般的顶礼膜拜,微微睁开阖上的双眼,透过眼缝扫视着眼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一众村民。 “吓?!” 忽然,她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浑身一抖,立即紧闭双眼,伸手一指晒谷场的一处角落,断然一声厉喝,尖叫道: “嘟!这是谁家小儿?竟被‘白鬼’附了身体!如若不早早驱除,定会祸及家人,危害乡里——” 最后一个乡里的“里”字,被她长长的拖了下来,像极了唱戏戏文中的念白。 “娘娘明鉴!”随着老巫婆夸张而做作的尖叫,跪伏在地上的村长老头极为配合的突然起身,向前疾走两步,重重一揖,大声道: “回禀娘娘!此子唤作杜宇,是我们杜家村‘酒佬仙’杜肆的孙子!一出生便是这副赤眸白发白肤的样子,甚是吓人!之前,我们只道他是得了什么怪病,也不曾在意,今日幸得娘娘明察秋毫,方才得知他竟是被白鬼附身。呜呼哀哉!此子今年刚满五岁,却是早早将自己的生身父母克死!可恶他居然还不知收敛!就在前天,竟然……竟然又将辛苦拉扯他长大的杜肆也给害死啦!” …… “爷爷……” 跪坐在小蒲团上昏昏欲睡的杜宇突然轻轻一颤,猛地抬起头来,却从他那枯白头发的缝隙间露出红肿的眼睛以及眼仁中那诡异的血红色眸子来! ——他的爷爷杜肆,村里人尊称为“酒佬仙”,是方圆百里有名的酿酒好手,一直以来都身体康健,前些天却不知怎的从村外的河坝上摔了下来,刚开始请村里的药师来查看过,只说是修养几天就会好起来的。可谁曾想老爷子竟然整整一天都躺在床上不停的打哆嗦,还没等杜宇再次请来药师,就撒手人寰了! …… “看什么看!妈的!白毛兔崽子!再看老子就废了你那对招子!”站在村里众人面前慷慨陈词着的村长老头察觉到杜宇正看着自己,不由得眉头皱了皱,怒声喝骂道。 …… “不会吧?小杜宇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个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害死全家?这白鬼好狠的心啊!” “对对对,我早就看出来这小子不对劲,以前跟你们说,你们还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