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他!”一刹那,民警们纷纷拔枪相对,农伟廉暴喝道:“我警告你,他若是少了根汗毛,我一定会将你五马分尸!”尽管雨声早已覆盖四周,但也掩盖不了他这一声愤怒的咆哮! “啧啧啧……”顾纬越侧起身子,躲在何庆光身后,不屑地说道:“农长官,这是一个警察该说的话吗?看来你还是分不清主动权在谁的手里——”说着,他指向铁路另一边的围墙,又道:“听好了,我要你们把武器全都扔到围墙外!” “休想!”农伟廉举枪逼近一步。可他前踏的脚步还未站稳,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蓦响,如同锋利的长剑划破夜空,待余音散尽,雨声才重新占据人们的耳膜。顾纬越向天鸣枪之后,又把枪头对准何庆光的后脑勺,大喝:“一!”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要干起事来绝不跟人废话,也从不讨价还价。 农伟廉怒不可遏,连握枪的手都在狂抖! “二!” “好!”农伟廉当即举高双手,奋力将狂怒的情绪强压下去,心平气和的道:“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顾纬越冷哼一声,直接把枪口送到何庆光的耳垂“呯”的一枪,何庆光一声哀号,连忙弯下身子,捂住耳朵! “光叔!”农伟廉惊呼! 顾纬越胸口紧贴何庆光的背部,一手把他的头抽起来,冷冷的说:“你再废话,我就让你到他脑袋里找子弹。” 农伟廉全身颤抖不已,呼吸越发急促。他看着眼前痛不欲生的何庆光,脑里突然闪过于世殷的影子,更回忆起这些年来何庆光对自己的照顾。他没有选择,只能妥协,一声令下,所有持枪的警察纷纷将自己手中配枪扔到围墙外,问道:“你要怎样才肯放过他?” 这时候,树丛中竟冲来十数名辅警,那是农伟廉为了搜捕顾纬越而请来的支援,定是被方才两声枪响引来。他们看到眼前状况,条件反射似的掏出对讲机,叽哩呱啦地说个不停。顾纬越深知情况不妙,倘若他们把附近的警察都叫来,那别说自己只是一介凡人,哪怕是大罗神仙,恐怕也插翅难逃。 正当那些辅警说着说着,突然又一声枪响把所有人吓得曲身缩首,紧接枪声之后,便又是一声惨叫——何庆光另一只耳朵的耳垂又消失了! “你干嘛?”农伟廉疯了般冲将过去,却被身后的骆奇聪拉住。顾纬越不愠不火地说:“我不想再看见现场有那么多警察。农长官你给我听好了,除了你之外,所有警察都退出我的视线外,倘若让我再看见一个,我就会打他一枪。相信我农长官,如果我今晚注定要死在这里,我敢保证,最后死的绝不止我一个!” “队长。”骆奇聪拉过农伟廉轻声说道:“眼下我们正是被动,不宜使硬,得以光叔的性命为重啊!要是逼急了他来个玉石俱焚,我们就算赢了也是输啊!”农伟廉岂能不知此间关键,只是他一向视何庆光如父亲一般,眼见他挨了两枪受创,一时三刻又怎能自已。 顾纬越见农骆二人窃窃私语,以为他们在暗议对策,又知警察在面对情绪失控的罪徒时,向来都是先好言相对,稳定罪徒情绪,后伺机而行,出其不意将罪徒制服。想到这点,他便高声说道:“农长官,别企图使什么稳定情绪的战略,因为我到目前为止,半点激动也没有!” 农伟廉此刻的心情也逐渐平伏,只见他沉吟了半晌,便说:“我答应你。”然后大手一挥,让所有警察连同辅警从树丛撤出,没有命令,不得采取任何行动。顾纬越见警群散去,便将何庆光拉到围墙边,背贴着墙,用何庆光的身体堵在自己面前,以防会有什么狙击手在高处狙击。 农伟廉惊讶于顾纬越竟然还能冷静地想到这一点,他目光紧紧锁住顾纬越的瞳仁,说:“你让所有警察离开,但偏偏留下我一个,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吧?” 顾纬越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把你的手铐钥匙扔过来,然后把自己铐在那围栏上。” 农伟廉毫无选择,只能照做。 “农长官——”顾纬越一脚把手铐钥匙踢得不知去向,哂道:“我说过,我会跟你正式见上一面才会离开这里。”农伟廉不屑地说:“切!要不是刚刚我发现了你,你早就溜了。”顾纬越闻言,哈哈大笑,道:“农长官实在是太不了解我了,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只是今晚农长官你这阵势,叫我怎敢露面?” 农伟廉冷哼一声,道:“我不了解你?好笑!你有什么值得我去了解?” 顾纬越说:“难道农长官你不懂知己知彼的道理吗?你既然作为一名警察,倘若不了解自己要抓捕的对象,又怎么能抓到人呢?” 农伟廉说:“别太高估自己,像你这种二流逃犯,碍不着我花那个心思。” 顾纬越笑意更浓,说:“惭愧啊!像我这种二流逃犯竟让你追了三个省才得以见上一面,真是万分抱歉。” 农伟廉反嘲道:“我是故意放慢追捕节奏,就像猫捉老鼠一样,在要你命之前,先把你玩个半死。” “哈哈——”顾纬越仰天长笑,道:“好一个猫捉老鼠,可惜我这只老鼠还没半死,你这只猫就先断了一条腿。在衡阳为你那条腿收尸的一幕,想必终生难忘吧,三条腿的猫先生。” 听到这话,农伟廉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在这段日子里,每当他想起于世殷,就恨不得把顾纬越生吞活剥了,然而如今还要听这家伙谈笑风生,说得就跟没事人一样,叫他怎能不愤怒? 他紧握着拳头,强压心中的怒火,呼吸粗得跟排气管似的,可半晌过后,他脸上却突然换了一抹浅笑。 顾纬越笑着问:“你也觉得很难忘是吧?” “岂止是难忘,简直就是挥之不去。”农伟廉说道:“但是,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得感谢我。” 顾纬越奇道:“哦?我要谢你什么?难不成是谢你这个追了我三个省的头号粉丝,热情得带着一大群警察来捧我场?” “不。”农伟廉摇着指头,慢悠悠的道:“你得感谢我把追捕你的节奏放慢,要不然,像你这种帮人家报了丧女之仇,却还是被人家举报的二流货色,能活到现在吗?” 听到这句话,顾纬越本来还上扬的嘴角缓缓地沉了下来。他眨了眨眼,像是哪条神经被卡住一样,脸色刷白刷白的,说:“你说,是柳伯母……” “啊!对哦——”农伟廉故作恍悟般道:“你还不知道的?哎哟,你瞧我这嘴巴,噗!哈哈……”还没说完,他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人仰马翻,更笑出了眼泪,还一边笑一边使劲拍打自己的大腿,要不是另一只手被铐着,估计他得笑到捶地,“可怜的顾纬越,还柳伯母柳伯母的叫得如此亲切。” 顾纬越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狂笑不止的农伟廉,直到他稍稍收起狂妄的笑态,却依然嬉皮笑脸地嘲道:“不过这也不怪你,因为那姓柳的女人这一招实在是高,又狠又高!不光你想不到,就连我也想不到。不过,你我同样都是想不到的人,怎么这反应就那么大区别呢?” 顾纬越愣站在那儿,如同被一支暗箭冷嗖嗖地穿过胸膛,全身血液仿佛被冷冻了一般,瞬间凝固起来。他强装镇定,努力控制那快要坍塌的心理防线,说道:“农长官,在这种时候撒这种谎一点意义都没有。” “你不信?”农伟廉又狂笑起来,“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信,你真是一个二流中的二流货色!那我来告诉你吧,二流货色先生,你知道那姓柳的女人为何要举报你吗?那是因为……噗哧,哈哈!”还未说罢,他竟然又再大笑不已。 “为什么?”顾纬越大吼一声,整张脸都挂满了痛苦的表情。 农伟廉笑得捂住肚子,好像非常艰难地摆了摆手,道:“你等我笑完再说,哈哈……” 顾纬越眼睛都红得快哭的样子,愤怒的他紧了紧手里的枪,一手揪住何庆光的耳朵,疼得何庆光呀呀直叫,怒道:“你再笑,老子就一枪崩了他!” “别!别!”何庆光还没来得及害怕,农伟廉就连忙举起手,强压着自己的笑意,道:“我说,我说不就是嘛,别冲动。”他抹了抹眼眶中那不知是雨是泪,好让自己看起来平和一点,续道:“那是因为,她老人家生你的气了。” “为什么要生我的气?” 农伟廉扭了扭脖子,一脸嘲讽的说:“因为她女儿的骨灰瓮被砸了,而你却不出面阻止。” 顾纬越僵住了,就连瞳孔也仿佛凝固了。他在脑里迅速泛起那一天,那一幕,霍俊举起柳晴诗的骨灰瓮,狠狠地摔在地上,那灰飞烟灭的画面,至今仍历历在目。农伟廉继续说:“你知道吗?身为刑警的我处理过许许多多的刑事凶杀案,但像你这样,既无经验亦无实践,竟然能在第一次下手时,只给监控录像留下你的倩影而不留任何蛛丝马迹、甚至还差点儿把监控录像也骗了的人,我还是头一回碰见。在我们还没锁定嫌疑人的时候,我曾想过你会不会接受过什么训练,但得知你的背景后,我就不得不佩服你。要不是那柳大姐把你举报了,我想我们现在至少还会有五名嫌疑人,而且其中还不一定包括你。”